任得敬淡淡地道:“无差啦,称呼不同,权柄一样。”
这几年任得敬偶尔总会飙一句大家听着比较奇怪的话,想来是跟“一品堂”那些奇人异士学的,所以任氏族人也不以为奇。
任得敬道:“干掉李仁孝,献国与大宋,这西夏之地,交给谁来治理呢?”
他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得聪,你以后未必还是殿前太尉,但你的权柄,实际上却比现在还大。
纯忠,你以后也未必还是枢密院副都承旨,但你的权力,一样要比现在大。”
这么一说,任家人就都懂了,心理建设特别快,马上摩拳擦掌起来。
南院宣徽使任得仁兴冲冲地道:“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干,怎么办?”
看,老任家的一群人,就是这么的可爱。
任得敬微微一笑,问道:“得聪,兴庆府一带,你不能控制或者间接控制的,有多少兵马?”
任得聪道:“只有直属皇帝的那五支卫戍亲军,虎控、大通、威地、宣威和鸣沙。”
开封府尹任得恭道:“鸣沙、宣威、威地三军,都驻扎于皇城之外,位置远近不一。
来得及干预皇城之变的,只有虎控军和大通军。”
南院宣徽使任得仁道:“这五军都是由皇室子弟直接控制的,我们插不进手去。
不过,像鸣沙军驻地距皇城一百多里呢,我们只要解决了虎控和大通,大局就定了。”
“嗯,老夫打算这么干……”
任得敬点点头,便把他的打算说出来。
这副躯体内藏着的那个灵魂,可不是一个废物。
她是现代世界危机公关行业的一个精英。
她思虑缜密,反应敏捷,善于发现、分析并解决问题。
杨沅解决问题的许多思维方式,都是她手把手的教出来的。
何况,她还承继了任得敬的记忆,也就拥有了任得敬的学识。
任氏一族的人对这位大族长的安排习惯性地反应就是服从。
所以,任得敬一开口,他们马上屏息静听起来。
……
弦月如钩。
草丛中时有蟋蟀嘁嘁,四周悄然,夜色迷离。
海棠树下,又有丁香的芬芳飘逸而来。
西夏太后任沐妍静静地站在花树之下。
夜风掀动着她腰间的丝带,呈现出纤柔的腰肢曲线。
旁边,侍候陪站着一位嬷嬷。
看起来,就像是这位17岁入宫,18岁封后,19岁守寡的太后春夜徘徊于宫苑,以排遣寂寞。
不过,如果走近了,就会发现,那位宫中的老嬷嬷,正向任沐妍低声地说着什么。
任太后静静地听着,摊开手掌,月光便倾泻在掌上,肤色如霜。
李仁孝不是她的儿子,她无子无女,一无所出,能入宫一年就被封为皇后,既不是母凭子贵,也不是娘家势力太大,只因貌美。
如今她亲爹要造反了,她没得选择。
一旦事败,任氏一族都要完蛋,她做为任得敬的亲生女儿,一样没有好下场。
大抵是三尺白绫,送她上路。
她知道自己的家族,在西夏如今拥有多么大的势力。
如非任家如此强大,李仁孝怎会对她毕恭毕敬,每日请安,风雨不误。
只是,忠于拓跋氏的西族势力毕竟还是很多,一旦失败……
家族或还可以逃之夭夭,她在深宫,可是逃也无路可逃的。
任沐妍忽然觉得有点冷,不觉双臂环抱,默然仰视天穹。
因为抱臂的动作,胸前便紧出两轮圆月。
而青黑色的天穹上,却只有残月一弯,群星渺茫。
她为家族奉献了一辈子。
因为她的存在,任氏家族得以保全。
也是因为她,任氏家族飞黄腾达。
如今,她还要继续为家族付出。
这一辈子,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花树下,幽幽一声叹息,轻的就像这春天的晚风。
同一个星空下,洛承安此时也在叹息。
他没想到,大宋的天水,他走出来了;金国的固原,他也走出来了。
结果一过三川寨,进入西夏境内,他和颜青羽、岳佩莹等人就被当地官兵给抓了。
他们之中,居然有早就被任得敬策反的耳目眼线。
不是说任得敬此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胸襟颇为广阔,实为一代枭雄的么?
这与传说也不相符啊,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三十老娘倒绷孩儿,这下可完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