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孝被打的很惨,鼻梁骨断了,两个颧骨似乎也有不同程度的骨裂。
脸上的淤青且不论,就连眼珠都因为脸颊肿的厉害而被挤成了一条缝。
敷了药膏之后,李仁孝的脑袋被白迭布一层层地包裹起来,简直就跟木乃伊似的,只露出两个鼻孔可以喘气。
他躺在榻上,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这个年代没有“脑震荡”一说,但他大抵是被打成“脑震荡”了。
李仁孝是听说杨沅被调回京的消息之后,特意堵在路口的。
他的帝国是被杨沅覆灭的,结果杨沅又落了什么好呢?
李仁孝就是想奚落奚落杨沅,出一口心头恶气。
他有想过杨沅被他讥讽之后做出的各种反应,唯独不包括动手打人。
怎么可能呢,又不是市井匹夫,哪能干出如此有失身份的举动。
可他没有想到,杨沅居然真的动手了。
半夜里,李仁孝的脑袋还一胀一胀地疼。
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还能听见杨沅的怒喝。
“你的国,是我灭的!你这个人,是我抓的!你个狗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狺狺狂吠!”
“过来!我说过,要入他婆娘,本王言出法随,那就必须做到!”
然后,似乎便有不言描述的旖旎声息响起。
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李仁孝只道是在梦中。
毕竟,就在刚才,他的皇后还在他的卧榻前嘘寒问暖,关心他的伤情呢。
皇后贤良淑德,又与杨沅从无联系,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不耻的事来?
更何况,他似乎还听到了皇太后任氏娇吟的声音。
幻觉!
一定是幻觉!
天亮的时候,李仁孝的神志清醒了一些。
一睁眼,他便看到皇后罔氏正坐在榻边,向郎中仔细询问着他的伤情。
昨夜,果然被杨沅打的都产生幻觉了。
李仁孝暗暗地想。
等郎中刚一退下,李仁孝便哑着嗓子吩咐道:“备车,我……我要进宫面圣,告御状。”
“官人,你现在一身是伤……”
“正因一身是伤,我才要现在去,难道要等伤养好了再告状?那不是连证据都没了?”
李仁孝瞪了罔氏一眼,道:“备车!”
“是!”
罔氏无奈,只好答应一声,姗姗而去,步出寝室,走下台阶的时候,罔氏双腿便是一软。
虽然她也是西夏党项羌罔氏部落的女儿,自幼弓马娴熟,可是……
“跨鞍打浪”和“跨鞍打浪”的辛苦那也是不同的。
一夜辛苦,双腿好酸啊。
也亏得她更年轻、体力好,一大早的还挣扎起来了。
任氏可就不如她了,现在还瘫软不起呢。
罔氏唤来一个家将,便悄声吩咐道:“快去燕王府,就说……”
昨夜,杨沅已经把他受封为王的事告诉任氏和罔氏了。
任氏和罔氏这对婆媳之间也早没了秘密,罔氏知道这府中上下人等,都是任家派来的。
如今李仁孝要去宫里告御状,她自然要先知会那“坏男人”一声儿。
……
小皇帝看到被包裹成木乃伊的李仁孝,也不禁吓了一跳。
虽然那脑袋包的严密,看不到伤,他从李仁孝颤颤巍巍的模样,也能看得出,真的受了伤,很重的伤。
“杨沅狂妄,太不像话了!”
赵愭拍案大怒:“安顺侯如此伤势,怎好走动。你不是鼻梁骨折了么,可得好好将养啊,一旦五官毁了,那可如何是好?”
赵愭关切地道:“太医院事嵇清,乃骨科圣手,续断起废,每有奇效,朕让他随安顺侯回去,好好诊治身体。
杨沅那里,朕替你做主,自有公道还你!”
赵愭派人去太医院,把骨科神医嵇清唤来。
老先生如今六旬上下,依旧身体康健,步履如风。
听了官家旨意,嵇老先生连忙带上自己秘制的金疮药和狗皮膏药,跟着安顺侯李仁孝回府了。
随后,赵愭便下了口谕,唤杨沅进宫。
“燕王,你是位极人臣的朝廷重臣,怎好当街斗殴,你看你把安顺侯给打的……”
赵愭见了杨沅,也颇感无奈:“李仁孝好歹也曾经是一国之主,岂能拳脚相加呢?”
“是是是,官家说的是。”
杨沅气定神闲,毕竟一腔的火气,都已宣泄了。
至于说李仁孝曾是一国之君,他倒没当回事儿。
赵构还是在任的皇帝呢,还不是被他……
不过有些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杨沅便道:“官家厚爱微臣,赐臣王爵,可在李仁孝眼中,却是明升暗降,嘲讽臣为安乐公。
这不仅是羞辱微臣,也是曲解官家美意。臣怒不可遏,方才对他施以拳脚。”
赵愭听了心中一虚,也是暗恼。
之前李仁孝来告杨沅的状,只说二人言语龉龃,却没有详述原由。
这时一听杨沅所述,揭开了他不堪的心理,令赵愭十分的难堪。
赵愭小皇帝城府不足,心中恼恨,只想:这杨沅昨儿怎不打死了他!
口中却是歉然道:“李仁孝被灭了国,削了帝号,心中对朕和燕王愤恨不已,自然恨不得离间你我君臣之心。
不过此人还有用,如今西夏虽已纳入我大宋版图,但西夏地方上着实不太平,李仁孝此人,现在还出不得事,朕会对外宣布,严厉责斥了你,罚俸半……三个月。”
杨沅气愤地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自然不敢有所不满。
不过,这李仁孝如果再有口出不逊之举,臣这脾气,怕是忍不住,还要暴打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