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忽然感慨道:“这偌大宁朝最难当的就是太子。儿子不像儿子,父亲不像父亲,不能表现得太好,也不能表现太差,梦里都在想如何把握这分寸……死也或许是种解脱。”
李玄面色一变:“殿下慎言!”
太子笑了笑:“死到临头了还那般小心谨慎做什么只是可惜了,两朝战火数百年,我想谈和两朝,以固原做边境互市,为宁朝百姓争一口喘息的机会,却是做不到了。”
李玄迟疑片刻:“您若是从密道离开,或许还有希望。”
太子摇摇头:“李大人不用劝了若我不是太子,我或许早就走了。但我是,我不能走。其他事上都可以耍手段,唯独宁朝气节不能断在我这里。”
李玄抱拳道:“殿下,末将请命,愿率领羽林军在须尾巷拦住天策军!”
太子转头无声的看着他,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李玄一怔:“殿下……”
齐斟酌一把拉住李玄,焦急道:“姐夫,羽林军这四百多人马拦不住天策军的,你看城关处,又有骑兵杀进来了。先前还只是先锋营,如今可是连中军主力都来了,羽林军顶上也是杯水车薪!”
李玄挥舞胳膊挣脱齐斟酌,沉声道:“我李家世代在万岁军效死命,焉有怯战之人身为羽林军指挥使,又焉有坐看百姓被屠戮的道理固原已破,所有人都会死,我李玄选择死在战场上!”
齐斟酌仓促道:“姐夫,你是羽林军,你的职责是拱卫殿下啊!”
李玄看向太子:“殿下,您先前说过,性命可失,绝不折节。”
太子温声道:“李大人既然有死于边野、马革裹尸的志向,我怎能不成全去吧,能杀几个便杀几个。”
李玄动容,若是寻常官贵恐怕早就慌了,可他从未见这位太子慌过,似乎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殿下您……”
太子笑了笑:“去吧。”
沉默许久,单膝跪地:“殿下保重!”
说罢,他起身往外走去。
齐斟酌再次拉住李玄,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夫,你走了我怎么办从京城出来时,你答应我姐要护我周全的!”
李玄揪住他的领子,低喝道:“别他娘的叽叽歪歪了,平日里我哄着你是看在齐家的面子,如今生死关头老子没空理你。口口声声说要和陈迹比,口口声声要上阵杀敌你配吗!”
齐斟酌一怔,李玄从未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姐夫你……”
李玄狞声道:“我李家是杀出来的名声,若不是你齐家咄咄相逼,我又何至于进羽林军陪你玩闹记住,下辈子好好当个纨绔子弟!”
说罢,他一把将齐斟酌推开,手按腰间长剑往楼下走去:“羽林军何在”
楼下羽林军齐齐回应:“在!”
“有血性的,随我杀敌!”
羽林军留下数十人看护客栈,其余人从客栈大门鱼贯而出,往须尾巷驰援而去。
齐斟酌在房间内呆若木鸡,半晌缓不过神来。
太子拍了拍他肩膀:“该醒醒了。”
此时,陈迹正策马拐进龟兹街,他看见李玄领着数百羽林军往外走,顿时勒紧缰绳,驻马问道:“李大人这是做什么去”
李玄抱拳道:“本将职责所在,领兵杀敌。右司卫,殿下还在客栈之中,他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
陈迹疑惑:“李大人你……”
李玄拍了拍腰间长剑:“寄人篱下十余载,今日为自己活一天!”
陈迹看着李玄领羽林军出了龟兹街,翻身下马,急匆匆上了客栈三楼。
他推开门提起鲸刀,急促对张夏说道:“你们从柜台后的密道离开,那条密道应该是真的!”
说罢,他又去了隔壁。
齐斟酌见他风风火火而来,当即疑惑道:“你……你疯了!”
齐斟酌眼睁睁看见陈迹来到太子面前,一手刀敲晕太子扛着就走,赶忙上前阻拦。
可陈迹一脚踹在他胯骨上,将他踹翻在地:“想活命跟我走。”
几人匆匆下楼,经过二楼时,陈迹又冲入地字号房内,拉着陈问宗便走,留下陈礼钦、梁氏、陈问宗、王贵一脸茫然。
陈礼钦怒声问道:“陈迹,你在做什么把太子放下来!”
陈迹充耳不闻。
陈问宗想要挣脱陈迹,却怎么也挣不脱:“这是要去哪,父亲、母亲还在屋中!”
陈迹一言不发的沿着楼梯往下走去,可他才刚走到一半却又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着客栈正堂。
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柜台后的木板被人从下面掀开,紧接着,竟有身披黑甲的天策军从里面杀出!
“活捉宁朝太子!”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