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上膛声响亮,三名身形瘦削的越南人,正在做出发前最后的检查。
三支黑星手枪,每支枪配两个弹夹,另外每人一柄军刺。这就是他们的全部装备。
港岛的字头堂口有枪,但是街头打斗绝不会
用。
群殴混战砍死多少人,都可以找人出来背黑锅顶罪。只要肯花钱找个出色的律师,打个误杀或是故意伤害都不难。
可是一旦开枪,哪怕一人不杀都是大案。会有若干部门一起介入调查,严重的话,甚至可能惊动鬼佬的情治机构出面,就算肯花钱打点都难以善后。也很少有古惑仔愿意出头,顶这种涉枪的案子。因为很大概率被判环首,最少也是十五年还是无法减刑那种。
因此社团之间的街斗绝不动枪,是当下港岛江湖的规则。城寨之内也是一样,虽然这里并不遵守港岛法律,但是对于枪械一样实行严格管制。
毕竟一旦枪支蔓延,赤脚绅士和四大天王的权威都很容易被颠覆,社团的老大也很容易被人做掉。控制枪械就是保护自己,这是城寨所有大人物的共识。
不管难民还是逃犯,在城寨都可以得到庇护。但是所持有的火器必须上缴,由城寨四大天王管控,想要使用也要得到四天王或者赤脚绅士允许。如果持械不交,就是城寨公敌!前者林映秋要不是坐陈晋宝的车进来,那支伯莱塔也带不进赌场办公室。
这几名越南人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优秀战士,但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就算他们自己无所畏惧,想想身后还有一大群孤儿寡母老弱妇孺等米下锅,就只能乖乖低头服从规矩。进城寨的时候,就交出了全部火器,直到今天得到做事的机会,才重新接触枪支。
年纪最轻的越南人用家乡话小声说道:“拿走我们的枪,还要我们卖命!早晚杀光他们。”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低声呵斥:“他们能听懂我们说话!”
另一名越南人也说道:“这些枪比我们的要差,子弹也不多。我担心任务会很困难。”
“再难也好过在丛林里打游击。这次两个任务,一个五万,一个一万,有了这些钱,就能让岛上那些孩子不用饿肚子,阿琼她们也不用去陪那些船员上床去换罐头。”
“可这次两个任务互相冲突……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年纪最大的越南人是三人的首领,当逃兵以前军衔为上尉,现在也被旧时袍泽以上尉称呼。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
一张陈继祖的照片仔细看了看,之后揉搓成一团,借着煤油灯将照片点燃。
看着逐渐蜷曲直到化灰的照片,上尉低声说道:“我们有三个人,当然可以完成两个任务。两个任务都要求我们向这个男人开枪,怎么会冲突?”
“可是……”
“出一万的那个,并没说不能让那个男人死,所以我们没有违约。丢掉空包弹,出发!”
三人同时起身,穿上特意为他们准备西装衬衣,以免到外面被人看成怪物。手枪、子弹都贴身放好,军刺别在后腰。三个越南人鱼贯而出,代号上尉的阮文走在最前面。
赵子彬的近身水仔就等在不远处,见到他们出来也不多说话,只点点头,拿了一把零钱递到上尉手中:
“铁齿哥给的车费。千万不要为了省钱走路,误了时间,城寨就没你们立足之地!知道怎么做事吧?”
“帝王夜总会,陈继祖先生。朝他射三发空包弹,然后回来。”
水仔点点头满意离去。
三人一言不发向城寨外走,心里都把水仔和赵子彬当成了傻瓜。
你们只知道付钱,怎么就没人问一句,自己一行人是否只接受了一份雇佣?又是否会只打三发空包弹?
三个人并不是直接坐计程车帝王夜总会门前,而是按照另一位雇主的吩咐,在油麻地消防局附近下车。虽然距离这里不远就是港岛水警总部大楼,但是三人神色从容,并没把这当一回事。
他们现在的打扮和港岛的公司白领区别不大,走在人群里并不会被怀疑或是重视。三个人自消防局出发,步行前往帝王夜总会,边走边向路人询问道路。
“我第一天上工,老板让我去接他,结果司机把我扔到这里就走了。帝王夜总会该怎么走?多谢老板,老板一定发财……”
询问、感谢、行走……三个人的距离逐渐拉开,如同陌生人一般,彼此之间互不观望,就这么消失在人海之中。
夜总会后门处,一部小型厢式货车停下。车厢门打开,里面装的满满都是啤酒。
服务生吩咐工人赶快把酒水卸下不要耽误使用,并未注意到,今天的装卸工人都是生面孔,其中更混入一个面色黝黑满面褶皱如同树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