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佩珊也认可陈继祖观点：“讲和当然需要诚意。我事先声明啊，虽然老爸说他什么都不要。但我这个当女儿的不能真的无动于衷，朱家的补偿，我老爸也有份。”

“我知道怎么做的，走了！”

章玉堂设宴的地方，正是被称为“富豪饭堂”的福临门海鲜酒家。

六点四十分，陈继祖那部法拉利停在酒家门前。一身盛装打扮的男女刚从车上下来，就有服务生过来接钥匙，负责把车开去停车场。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已经在饭店门前等候，看到陈继祖、卢佩珊把臂而行，连忙快步上前微笑行礼：“老板在102包厢，请跟我来。”

包厢里一男一女就坐，男人坐在主位，不问可知，自然就是章玉堂。

他的年纪并不算大，看上去大概四十刚出头。个子不高，最多不会超过一米六，满面红光两眼有神，脸上最显眼器官，就是硕大的酒糟鼻。

虽然坐在那里面带微笑，看上去很是友善，但是从陈继祖、卢佩珊进入房间，到卢佩珊主动行礼问好，他都没有动地方。

他旁边的女人看着比卢佩珊还年轻，眉眼娇俏身段婀娜，看模样总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看两人相处状态就知道，这绝不是章玉堂的夫人，多半是情人之类。

带情妇招待客人，又摆出这副派头，就是暗示：你们不够资格和我平起平坐。

倒也不是章玉堂自抬身价，他和卢济民平辈论交。从身份、财富乃至辈份上，他的确是有这种资格表态。

不过既然做和事佬，自然不会一味耍威风。

卢佩珊主动问好之后，章玉堂很热情地回应：“不用客气，随便坐！我这个人天生就比别人懒，坐下就不想站起来。麦琪，帮我招呼客人。”

陈继祖

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想起来女人身份。

她是港岛名媛，也可以算名门闺秀。不过家族生意似乎遇到麻烦，面临破产清算。

之所以能记住这些，是不久之前这个女孩在慈善晚会上重金拍下一条钻石项链，因此上了水果周刊。说她家濒临破产，结果作风不改，依旧豪掷千金。

现在看不是她不懂得节制，而是找到了金主。

虽然她的家族不算什么名门望族，但好歹也曾经是有钱人。现在沦落到给章玉堂做情妇的地步，也看不出有丝毫委屈或者哀怨。只能说这里的规则就是这样，她已经接受现实。

这个女人和卢佩珊也认识，也不觉得这种情况下见面尴尬，反倒是主动和卢佩珊攀谈叙旧，又对陈继祖说了几句恭维话，让气氛看上去融洽。

章玉堂拿出一支雪茄扔到陈继祖面前：“古巴货，尝尝味道。”

“对不起，阿祖不抽烟。”

卢佩珊小心翼翼回答。

章玉堂看向卢佩珊：“大侄女，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送出去的东西，不喜欢收回来。”

“不是，阿祖真的不能抽。如果非要抽的话，我可以……”

“无所谓，谁抽都一样。我这个人很好说话。”

陈继祖一把夺过雪茄捏在手里，并没有点火，而是打量着对面章玉堂。

原本以为能在做理事，又总为同乡出头，肯定是个七老八十的老辈人物，没想到这么年轻。

港岛这地方，年龄、辈分还是不如身份实力管用。

年纪轻有年纪轻的好处，就是沟通起来不用太拘谨。卢佩珊在意其身份地位，更在意章氏家族的影响力，自己没这个必要。

面上带笑手上用力：“章先生的习惯我知道。不过你有你的习惯，我有我的规矩。小弟出身梨园，红船子弟不抽烟，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不敢破。阿珊是担心章先生误会，我觉得澄清误会的方法就是把事情说清楚。我尊重你的规矩，也请章先生尊重我的规矩。”

章玉堂的眼睛盯着那被巨大握力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雪茄，脸上笑容消失。

“尊重的前提一定是身份相当。就拿麦琪举例子好了，她老爸有钱的时候，是出名的老古板，最讲规矩。把这个女儿看得像宝贝一样，谁多看一眼都不行。就算我也不例外。现在破产了，她女儿就要跟我。他能怎么样？没有我的钱，她一家人就要睡大街！什么规矩都没用！如果他运气好东山再起，麦琪又会喊我世伯不是哈尼，我也一样要喊她大侄女。这才是港岛最大的规矩！金钱至上！谁钱多谁是老大。下次和我谈尊重或者规矩之前，一定要看清楚自己的身家。大侄女，我帮你教男朋友，你不介意吧？”

卢佩珊只能勉强一笑：“世伯说得对，我不介意的。”

“其实你在你老爸寿宴说的那些，我双手支持。你这么漂亮当然很多人追，朱炳和他的白痴儿子太笨

，搞得所有人都不开心。我已经替你骂过他们。要不是可怜他们，我就让人录下我骂他们的带子给你听。说起他们就一肚子火，麦琪，让人送点东西过来。”

女孩走出包厢，时间不长，就有服务员送来小菜和餐前汤品以及酒水。

卢佩珊虽然回港时间不久，却是这家饭店常客不用介绍。

章玉堂的目标很自然锁定陈继祖：

“听说阿祖是东莞人，虽然东莞和五邑不算一挂，不过在古代，我们也可以算大同乡。我比你早出生几年，多吃几年米饭，见过的东西也多一些。你不要看这道皮蛋酸姜看上去不起眼，整个港岛，只有这里做得正宗。还有这个，蜜汁烧鳝鱼，万sir最喜欢了。昨天我们在这里吃饭，他对这道菜是赞不绝口啊。”

陈继祖把那支已经不成样子的雪茄丢在脚下，又用毛巾把手擦干净：

“黑鬼哥和我口味不一样，他一直向我推荐这里的主菜炸子鸡，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烤乳猪。交情归交情，口味没办法勉强。”

“你们两个口味都不错！这两道菜都需要预约才有的吃。不过那是对其他人的，我不一样。只要我想吃，随时都可以吃到。麦琪你像根木头一样立在那干什么？谁让你坐下的？去厨房了！你今晚的工作是服务！还当自己大小姐啊？”

陈继祖不理会麦琪的神情，只看着章玉堂：

“我是深水埗出来的，比较追求实际。对美食的标准很简单，就是肉够不够多，肉越多，我越喜欢。尤其是烤乳猪，不但吃起来过瘾，分肉的时候更过瘾。谁能吃多少，都由分肉的人说了算。章先生辈分高，有你在分肉的事情轮不到我，你怎么分我怎么听，保证没有意见。”

章玉堂看向卢佩珊：“大侄女，你男朋友的话你听到了。他是深水埗出来的，对美食有自己的定义很正常。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卢佩珊没有陈继祖这么大胆子，对上章玉堂明显有些畏惧。不过这时候语气也异常坚定。

陈继祖这时接过话来：“现在上主菜是不是早了一点？要不要等人齐了再开席？”

章玉堂冷哼一声：“这里我最大。我说什么时候开席就开席！今天这间包厢的客人只有你们，没有其他人，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有。”陈继祖笑容不变：“只不过是有点遗憾，原本以为有猪头吃，现在看来只能吃猪肉。不过只要猪肉够多，也无所谓。我不怕被人骂，也不怕被人教训。只要给我肉吃，怎么骂都可以。如果肉不够多，我说不定就要发脾气掀桌子。”

“这也是红船子弟的规矩？或者深水埗的规矩？”

陈继祖微微摇头：“这是我的规矩，和其他人无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规矩，都是用来约束自己不是别人。我这么想，就会这么做！就算黑鬼哥在，也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