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水管在他的疏忽之下被衣服堵住,凉水浸出水槽,这才将沉虔走神的思维给拉了回来。
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的面子功夫,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抓住机会了。
“呃,你你就是帮石磊送东西的那个小孩”城门口巡逻的警察看见沉虔从背后的书包里面掏出一袋厚厚的文件,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给自己,自己接过来后又粗略地检查了一下,东西倒是没错,可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知道这次来送资料的后勤换了人,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换成这个还没有他胸口高的小孩。
沉虔提着背包的屁股抖了抖,给他确认里面完全空了,再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警察叔叔,是这些吧”
巡警:“对对对,就是这些,辛苦兄弟小朋友了。”
沉虔就这么站在原地,歪着脑袋,保持着笑容,八风不动,似乎只要没人赶他走,他就可以直挺挺地站到天荒地老。
巡警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是想要赖着不走,脑袋里面冒出的原因大概类似于是小家伙嘛,多半是想讨一点奖励表扬,压根没有猜到真正的目的。
“去休息室玩一会”巡警给他往那边指了指,“里面有点饮料,好像还有奶糖,你挑自己喜欢的拿。”
沉虔看似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道了谢,就哒哒哒地跑远了。
巡警看着他奔跑的背影,什么也没想,毫无防备地回岗位继续工作了。
城墙就像是一条加粗加厚了的三八线,经过三年的过滤,里面和外面嫣然已经变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头顶上还有晴空万里,而远处的天边却是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人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干燥的风从那里吹来,拍了巡警们一脸的石沙子,却透不过这面墙,只能绕个弯地离开了。
巡警们闲聊着打发时间。
“诶,你说,这面墙真的管用吗万一它垮了怎么办时间久了,我都快要记不起来以前城市的模样了。”
“你管他以后有没有用,现在有用就是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看看外面的环境,你觉得我们能活下去吗”
“兄弟,你仔细想一想,比起那些早就埋进底下的,你都苟活了三年多了,知足了吧,这时间真的偷得够回本了。”
墙角的小花无声无息地动了动,像是在点头。
说话的巡警用右手敲了敲自己左手,发出了“砰砰砰”的响声那是机械假肢,他的左手已经在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没有了,要不是陆攸契把他救了下来,现在的他,连转世投胎后的时间都足够用来断奶了:“换班了,交了手上的资料,回去睡一觉吧,什么都别想。”
“诶。”回答的人伸了个懒腰,“行,一起努力活下去吧。”
同一时间。
因为警力不够,所有的警察都开始了长期的超负荷工作,稍微一点换班中途的休息时间,都是倒头就睡的。沉虔踮着脚尖拉开休息室的门,吱呀一声响动比起那由内而外,堪比震天响的呼噜,简直微不知道。
沉虔就这样明目张胆,却又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休息区。
臭汗水与烟灰味缭绕,还夹杂着跌打疮伤药膏的味道,在休息区的尽头,有一扇与周围风格不搭调的铁门。
铁门显得过于年轻,也过于坚固了。
沉虔总归是有一些紧张的,他秉着呼吸,未成形的喉结上下颤了颤,冷汗从鬓角流下,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罐可乐,心虚地捏在手里,后背紧紧地贴着冰凉的铁门,慢慢滑落蹲下。
深呼吸
透过了这些鼻鼾声,沉虔竟然奇迹般的听见了在背后的谈话。
“你想好了,这消息一旦发出去,他们那边必然会发生变故,是好是坏现在还说不准,而且陆攸契的那个情况本来就不好,你再这么一说,我们,我们万一没有了这个保护伞”
回答的是一个声音沙哑的老人:“你真的当他是神仙下凡能有他一个,就能有第二个,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您的意思是”
“万事都不能做的太绝,留一手,便是我们本性我已经有候选人了,至于他们,随意死活。”
“那陆攸契那边”
“继续发消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在下一个末日之前回来,赶他们出去,根本就不是为了探索什么末日的来源。我只想知道在城墙之外的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就算是他这种已经超前的人类,面对那些怪物,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
“那城内”
“我刚才就说过了,城内的神明,已经有下一任接替了,就算是回来了,也绝对不允许又两个人的存在。”
上一位,终究会被淘汰掉。
沉虔起初没听懂是什么意思,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脑袋里面已经是一片空白了,手上的罐装可乐由于脱力,“咚”地一声掉落在地上,带着气泡的水遍地都是。
以至于休息区的门被换班休息的人突然打开,诧异的视线落到了沉虔头顶,偷听这事情被暴露,他都没能发觉。
视觉,听觉,甚至是嗅觉,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一张黑布给封闭了起来,沉虔湛蓝色的双瞳在一瞬间失去焦点,变成深不见底的深渊。
原本是身在深渊,孤独一人。
可恍然间,他几乎是同时感受到了比深渊还要更加剧烈的恐惧我身处断崖的底部,无比绝望,不仅不能救赎自己,还要眼睁睁地看见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众目睽睽和朝下之中往下坠落,无能为力。
哥哥,到底是出去干什么的
他知道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们,不仅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还甚至把他当做实验室的小白鼠吗
他们说下一个下一个什么替换丢掉
不行绝对不行
自己最敬仰的神明,凭什么能被他们这些肮脏的人所玷污
一个在脑海已经尖叫得发穿透了耳膜的声音告诉他:“绝对不可以”
“杀了只要杀了,哥哥就会没事了”
“杀了”
“喂,这里怎么有一个小孩”这时候,办公室里面的人才终于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动,警惕地闭上了嘴巴,开门。
防盗铁门一打开,沉虔就也跟着失去了最后的力量支撑点,十指插进头发深处,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面上。
里面的人是老局长,他对着沉虔佝偻的背部踹了一脚,骂骂咧咧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军区吗怎么让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