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长、枪直指前方,喝道:“杀”
“杀杀杀”
杀声震天,血光刀光交印,飞箭如雨密密麻麻地落下。
清平率三千骑兵在剑雨中穿梭,正面胜过北厥虎师可能不大,倒不如擒贼先擒王,先率军将敌军主将擒到手。
可北厥军似乎早料到她有此决断,大军猛地一转,直直朝她而来。
此次率队带来的都是精锐,而中军小队更是精锐中的精锐,随她征战经年,不识败为何物,不知退为何物。
他们跟在将军身后,红着眼收割敌人性命。
然而终究寡不敌众。许多人的身上已挂满羽箭伤痕,却宁死不退,大叫着与敌人同归于尽。
马蹄无情踩踏着尸骨,刀光剑影中,有人身中数箭依然挥动着手中武器,有人断臂残肢便用肉体相搏。
有人杀伐果断,有人死不低头。
将军身上的铁甲已覆上一层鲜血,如同从地狱走出的浴血修罗,身后是尸体与鲜血堆积的道路。
她手已酸痛,却依旧麻木地挥舞着长、枪。
灰色的天幕,缓缓下起了如绒的雪来,染上地面血泥,如同苍天泣血。
马蹄被砍断,清平跌下马来,仰头看着惨淡的天空,和迎面而来的数支刀枪剑戟,忽然想大笑出声。
从未想过,会如此死去。
将军葬于战场,倒是求仁得仁。
只可惜,还未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只可惜了那个人
临出征时,顾西月为她整理行装,替将军披上铠甲。
清平低头,见她脖颈如雪,胸口曲伏出一片浓浓春光。不知怎么,她心中一动,喊了一声“月儿”。
顾西月抬起头,支起红通通的耳朵看着她,“将军,你方才喊我什么”
清平别开眼,觉得脸也有些燥热,闷闷地说:“没什么。”
顾西月双手环过她的腰,替她系上了腰甲,然后顺势抱住了她,柔声道:“将军,我等你回来。”
清平自知此一去凶多吉少,可看顾西月如此模样,心头莫名软了起来,于是笑了。
“好。”
第6章 我的将军啊
清平纵身一跃而起,一枪挑落冲来的兵器。
她已答应那人,不能失诺。
谢将军自然可以长歌朗笑,慨然赴死,成就谢家满门忠烈之名。但是她是清平,她愿为天下人赴死,也想为一人而求生。
奇怪的是,长长的号角声复而又响起,北厥虎师明明已胜券在握,却突然撤退,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战场。
黑衣将军执枪挺立断肢残骸之中,头盔早被挑落,长长的马尾在风中飘扬。
“将军,你还好吗”谢平纵马飞驰而来,方才北厥大军忽然调转方向,主力直冲清平带的这支三千人的小队而来,天狼铁骑却没损耗多少。
清平从失力的眩晕中缓过神来,手中枪重如千钧,她便倚着长、枪,淡淡道:“无事,只不过”
只不过她身后尸山血海,三千精兵,无一幸存。
谢平沉默地下马,弯腰替将士们合上眼睛,许久后,他才红着眼说:“他们致命之伤皆在胸腹,他们宁死未退,都战至了最后一刻。”
三千对上十万,无异以卵击石。
可中军小队面对北厥十万精兵,前仆后继,热血奋战,死不后退,死不低头,就连气绝也瞪大眼睛怒视着苍天。
赳赳烈士,天地难泯。
“他们都是我天狼军的好儿郎。”
手脱力后不自觉颤抖,她用无力颤抖的手取下染血的旗帜,轻轻将其盖在战亡士兵的身上。
“将军宁王中箭”
清平心中一惊,本想赶快过去,可眼前一黑,身子不由一晃。
“将军”
一声惊呼忽然传到她的耳中,清平身子一顿,不知怎么一下便生出力气,直直走到一个瘦小士兵面前,怒喝:“谁让你来的”
顾西月吓了一跳,一行泪啪嗒从两侧划过,在灰扑扑的脸上洗出两道雪白来,委屈巴巴地说:“我担心你”
清平气得很,手却不由自主地替她揩去眼泪,“自作主张,好得很啊你能来做什么告诉我你在这能做什么”
“我、我”顾西月涨红了脸,泪流的更凶,哽咽半天才小声地说:“我能给你看病。”
“将军,箭上好像有毒,宁王他”段五匆匆跑来,突然看到那低头耸肩的小兵,愣了,“顾大夫”
“不是会看病吗去啊”清平抓住顾西月的手,拽着她往陆舟那边行去。她语气凶巴巴的,可手上却很轻柔,一边走着一边踢开地上的长剑断枪,生怕身后人跌倒。
顾西月反握住清平的手,微微勾起了唇。
陆舟已经昏迷,箭簇被随行的军医拔出,伤口也已包扎好,可他面色苍白,唇带青紫,目下乌黑,显现中毒之相。
顾西月探了下脉,轻轻揭开外袍,发现陆舟左肩本已被包扎好的伤口此刻已微微渗出乌黑血来。
“怎么样”
顾西月沉吟片刻,缓缓道:“这是东厥的狼毒,我在他们军中时曾见过,不过王爷中的毒比寻常狼毒更要凶险。我听得东厥人提过一种血狼毒,正是如此症状。”
陆行本来惊魂未定,可一看到清平面带忧色,便觉得很畅快,“谢清平,我的好皇弟若有了什么闪失,你可万死难辞其咎呐。”
清平冷哼一声,眼中阴郁一闪而过,“臣知道。”
顾西月用银针封穴,遏制住陆舟身上毒素蔓延,“血狼毒并非不可解,不过有一味重要药材市面上难以买到,需得去盘龙谷中采摘。”
“盘龙谷”那地方清平也有所耳闻,其中毒物横行,又被当地人称作毒蛇谷。他们马上赶赴盘龙谷,来回大概需要四个昼夜的功夫,不知陆舟能否撑这么久。
“你把那味药材的形状画出来,我派几个士兵快马加鞭去取。”
“这”顾西月面上露出一丝难色,“那味药材名为紫烟白,与寻常杂草无异,若非熟悉之人断难分辨,何况盘龙谷中毒虫横行,十分凶险”
“不管如何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