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询忿忿说:“是那真国奸,看着你病了,就买了附近的屋子,让一群腌畜在那儿唱歌,想吵得你不得安宁。”
真国奸
清平皱眉,想起来了一点。当今朝上最大的势力,宦官贾进忠,无恶不作,卑鄙下流,所以又被人称作假尽忠,真国奸。
居然买了附近房子来吵一个病人,这样的手段,确实十分无耻,非常下流,就像市井小人所使的下作手段一般。
那群宦官唱到了一个高音,啊啊啊啊嗷嗷嗷嗷,说是鬼哭狼嚎鬼也要不高兴。
清平眉头皱得愈紧,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清平,你先去我的住所吧。”段询想到什么,又痛声道:“只是你一出去,那群腌畜又要马上来寻你的麻烦。”
清平摇了摇头,转头望向一直安安静静待在一侧的侍女,“墨砚,去帮我做件事。”她让墨砚凑过来,低声嘱咐几句。
墨砚先是张大了眼,而后笑了出来,喜滋滋地应了,匆忙往外走去。
段询好奇道:“清平,你让她去做什么”
清平只是笑笑,“用市井小人之法对付市井小人而已。”
第14章 我的丞相啊
不多时,那边便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痛呼声。
有人尖着嗓子喊:“大胆刁民哎呀”
但过不了多久,这些都消停了下来。请加叩叩扒贰肆伍贰零零玖
“师妹,你是做了什么”段询是真心求教。
清平轻咳两声,“找了几个痞子蒙面进去把他们打一顿。”
洛安城这么大,贾进忠手眼通天也找不到那几个街头小痞子,何况,他也不会对几个蝼蚁般的小太监上心。
段询睁大了眼,指着清平,满脸不可置信“师妹,你、你”
段询这么大反应是有原因的。
原主人淡如菊,性烈如火,一生刚直自矜,断不可能使出这样的手段。
出淤泥而不染,明机巧而不用,原主正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斗不过贾进忠。
政坛无君子,玩权术的心都脏。
清平掐了一把胳膊,好让昏沉的头脑快速清醒过来,叹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吧。”
先帝半年前暴毙,小皇帝荒淫无道,贾进忠只手遮天,京中形势一日千变,她必须尽早筹谋应对。
段询面色发白,强自勾了勾唇,“你刚醒来,就不要想这些事情了,好好休息,大夫说你不宜再伤神了。”
清平扶着床坐了起来,问他:“我不想,事情就不会找上来了吗”
就算他们想放手,阉党会放过他们吗贾进忠会放过他们吗从刚才就闹腾不休的歌声就能看出端倪来。
段询并非庸才,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他叹了口气,“师妹,我说了,你先别急。”
“老师,出事了。”
清平眼前一黑,又是一阵晕眩。原主的情感太过强烈,到现在都还操纵着这具身体。
兵部尚书季厚峰,明德书院的夫子,他们二人的老师,亦是如今支撑着明德党的支柱如今,进了大理寺。
段询声音颤抖:“老师是社稷之臣,鼠辈安敢”
清平从濒死的虚弱中挣扎出来,问:“因何定罪”
段询痛声道:“莫科城一战大败,百里疆土被蒙越人夺去,十万战士身亡,大将胡破虏退守锦阳城。”
清平皱起眉,莫科城固若金汤,守城之兵骁勇善战,而胡破虏与蒙越争斗数十年,经验丰富,不当输的这样惨烈。
“若真是治兵不利也罢,可偏偏,”段询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说:“偏偏是真国奸假传御令,委同蒙越截断我方粮草,再来陷害栽赃老师”
只为一己私利,就让十万边关将士命丧黄泉,让百万无辜百姓无家可归,贾进忠真是毫无半点道德之心,无法无天。
“粮草运道,他们怎知”
段询身子一颤,静默许久,才吐出两个字,“陆翦。”
兵部侍郎陆翦,他们昔日的同窗,亦是明德党中的中流砥柱如今也投靠了贾进忠吗
清平苦笑一声,对段询道:“师兄,书院只余你我二人。”
明德书院,曾是一个西靖所有士子梦寐以求的圣地。书院的学生,皆以“在明明德,匡扶社稷”为己任,并最终走上了入仕的道路。
明德党最盛之时,院长谢康是当朝左相,六部中有四部的尚书皆是书院夫子,而朝中一大半的官员都是书院的学生。
遮天蔽日,不过如此。
可惜,先帝昏聩,偏信贾进忠。
阉党越来越壮大,一步步蚕食着明德党手中的势力。
而明德党中,多是清高书生,虽有匡扶社稷之志,却无使权牟位之心,自然斗不过心黑手狠的阉党。
先帝驾崩之时,谢康被害身亡,明德党只剩四人苦苦支撑着兵部尚书季厚峰,户部尚书段询,兵部侍郎陆翦和谢康独女吏部尚书谢清平。
后来,贾进忠拥立小皇女为帝。他们曾以为看到了希望,却不曾想是更深的绝望。
小皇帝荒淫无道,痴恋谢清平,升她为左相,却擢除其吏部尚书的职位,只让她做个手中无权的丞相。
贾进忠趁机派人散步谣言,说谢清平狐媚惑主,以色侍君。
原主性烈如火,自然受不了这个气,与贾进忠一番交锋下来,没伤到敌方,倒把自己气病了或者说,气死了。
“老师入狱几日”
“已有七日,我四处奔走,但是”
但是朝野上下,都是阉党的人,他徒任一部尚书,却什么也做不了。
“师兄,你去安排一下,今晚我去见老师一面。”
只是见一面的话,应当不是难事。
段询点头,但又马上皱起了眉,“可是你的身子”
清平垂下头,淡淡道:“老师,等不了了。”
季厚峰年过花甲,断受不了严刑逼供。何况贾进忠手里那帮子酷吏,一个个都是心理变态,手中酷刑繁多,而且惨无人性。
段询沉默片刻,方道:“好,今夜我派人来接你,现在我就去安排。”他走至门口,又突然折了回来,红着脸从袖里取出一支发簪,小声说:“刚才没来得及给墨砚你等会帮我交给她。”
清平笑着接过,“师兄你可得快一点,我还等着吃你两的喜酒呢。”
段询认真道:“墨砚已为我蹉跎大好青春,我定不会负她,只是如今阉党未除,百姓遭难,我们无心婚嫁待天下太平,”他笑了起来,眼中星光闪烁,“我会八抬大轿娶她,再同她一齐归隐山林。”
感觉身子好了一点,清平披起外衣,挣扎着站了起来,缓缓往外行去。她不能再躺在床上了。
老师等不得,西靖忠臣等不得,天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