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见见你,你就拿剑架在我脖子上”
少女浑身发颤,眼泪连珠落下。
清平怔了片刻,不觉放下星剑,“来,我让你看看你犯的大错。”
她长袖一挥,星芒中露出人间景象。
第一个世界,大晟与北厥冲突日益加剧,边境战乱频生,民不聊生。
第二个世界,皇帝突然昏聩,宠幸佞臣,奸党横行朝堂
第三个世界,冰丹横空出世,妖魔人鬼混战一团,流血漂橹。
顾西月呆呆地看着这些景象,脸色惨白如纸,拼命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吃了个炸糕。”
“你忘了,你是魔。”
逆天而生的魔,生来便要给世人带去灾厄的魔,不容于世的魔。
“可我小时候和星君同在人间,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那是因为有她在。”天枢冰冷的声音传来,她手中提着九星剑,冷冷地看着这两人,“有她的星芒掩盖你的月辉,不然那个世界早已生灵涂炭。”
天枢看向清平,“我说过,若她做出有违天道之事,我必杀她。”
顾西月双目含泪,“我只是去了趟人间,我从来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就因为我是魔吗”
天枢冷笑,“就因为你是魔。”
“星君,我”
清平一挥袖,少女跌倒在地,浑身被星辉做成的丝线束住,星芒腐蚀她的皮肉,血肉淋漓,登时变得不成人形。
她却一声都没呼痛,痴痴地看着清平,问:“星君,就因为我是魔,所以我的存在于你而言,便是一种罪孽吗”
清平只是轻轻地说:“你不该不乖的。”
第97章 我的星君啊
要是你乖乖听话, 何至于此。
清平冷冷看着鲜血淋漓的少女,这样想到。不知怎样,胸口竟传来钝钝的痛感。
“星君当年为何要救我呢”顾西月问道, “难道只是为了将我囚在星殿之中, 千年万年, 让我在无尽的荒芜等待中灰飞烟灭让我, 活成你的样子吗”
“我”清平一时有些词穷。
她自然可以说隐元之事事发突然, 连自己也未曾预料,也可以有百种推辞, 但她张了张唇,竟说不出什么话。
心底隐隐有痛意,好似自己真对不起这魔头一般。
天枢冷笑, “魔障。”
剑光如霜, 星芒闪烁。
剑刺穿魔物胸膛时,清平突然捂住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
“清平”天枢问:“你怎样”
清平五指陷入胸口,滴滴鲜血顺着洁莹皓腕落下,好似要把生生心剜出来一般。
“你做什么”
清平俯下身,淡灰色的眸子正对上魔物猩红的桃花眼。
魔轻轻笑起来,笑目之中水雾迷蒙,她轻声说:“星君,你能不能再抱抱我呀。”
胸口又是剧烈的痛楚。
清平一生高居云端, 无心无情, 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她五指没入胸口, 剖开皮肉,终于找到了剧痛的根源她的星元。
她本该随时可召出的星元,不知何时竟长出血肉,粘结经脉,竟要忍受这样的剜心之痛才能将其拿出。
“你的星元上怎么沾了魔血”
清平垂眸望去,她的星元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好似血肉柔软,堪比宝石无瑕,放在手上,竟还在砰砰跳动。
是因为沾了这魔物的血,所以与她感同身受,才会这样痛吗
这魔物原来这样痛吗
天枢道:“我替你除掉魔血。”片刻后,她轻蹙眉头,“为何无法除去”
“把她扔回混沌吧。”清平将手放在鲜血淋漓的胸口,声音有些虚弱。
天枢颔首,“混沌之中长出的天魔,就连我的星剑也杀不了她,也只能把她重新关回去了。”
顾西月再醒来时,已在一片永夜之中。
她很熟悉这地方,在她还未化形时,曾经被圉于此地上万年,直到一抹柔和的星光落入她的眼中。那是她一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刻,每每想起,便好像堕入一场幻梦里。
可是,这梦终于醒过来了
“呵呵,你不是说,你同我不一样吗 ”
顾西月咬碎一口银牙,撑手想站起来,可方用力,剧痛从四肢传来,星线腐蚀她的血肉,原来皎白如瓷的肌肤,如今已成血红乌黑一片,令人不忍直视。
“你视她如命,她却这样待你,你难道不恨吗不怨吗”那魔仍在絮絮叨叨。
“我和你不一样”顾西月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往星殿那边走去,身后斑斑血痕,“星君救了我她是我的光我”
她每走一步,身上星线更紧一分,至最后时,她身上已鲜血淋漓,被勒掉的碎肉随涌出的血落下。
饶是魔也看不下去,喝道:“你是想魂飞魄散吗”
顾西月身子一晃,失力跌倒在地上,绝望地看着那座高高在上的星殿,哽咽道:“星君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她将身子蜷起,低低啜泣起来。
不知多少个日月,好像只是一瞬,又好像已过了很久很久。
那魔依旧在顾西月耳畔喃喃,蛊惑道:“我可以救你出去,还可以让你的星君心里只有你一个。只要你把不属于你的那片星魂交出来,这不是百赚不亏的交易吗那星魂原也不是你的,不是吗”
顾西月低垂着头,蔫蔫如萎去的花。
“如果我答应了你,星君会不高兴的。”她轻声说。
魔桀桀笑着,“她待你这样,你还在意她是否开心吗况且,没有把星魂交出来,你心中本来就在犹豫,不是吗”
顾西月攥紧手,仰头望着那缕可望不可即的星光,双目空茫,喃喃:“我不能让星君不开心,不能的”
魔从黑洞之中现出形来,黑发黑袍,面目仍是模糊不清的。她蹲在顾西月身前,有些可怜地看着她,“这些无情无义的星君,你默默对她们好,一心挂着她们,为之出生入死,她们是一点都不会领情的。”
“在漫长的岁月中,崇敬、喜爱、歌颂、仰望她们的人太多了,你对她们好,她们只以为这是理所当然。非要你在她们心上割上一刀,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痛,让她们承受与你相同的痛楚这样,才能撬开那颗冷硬如石的心,真正地走入其中。”
“不然,”她嗤笑,“你还想用血肉去捂热一块冰吗”
顾西月满面血泪,低声道:“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想对她好,这样也错了吗难道喜欢她,便要伤害她难道自己生于尘泥,便也要把她拉下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