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赤开始讲起了故事:“故事讲的是森林里有一只鹿,鹿去水塘边喝水,被狼吃了,狼又被老虎吃了,老虎又被猎人给射杀了。”
甄建见他不说了,便问道:“故事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博尔赤点头道,“故事虽短,却很有深意。”
“哦”甄建冷哼道,“甄谋倒是没听出什么深意。”
博尔赤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只有最强者,才能站在天下的巅峰,大楚虽然有久远历史,但如今已是垂暮老者,油尽灯枯,纵然你如何努力,也是徒劳,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宇林真拓汗汗乃当世雄主,胸怀宽广若海,无敌宇内,他命我来招纳于你,你若投我铁勒,地位不在我之下。”
“呵呵。”甄建呵呵一笑,道,“有道是礼尚往来,忠王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么我也给忠王讲个故事吧。”
“哦你也会讲故事”博尔赤摊手道,“请讲。”
甄建清了清嗓子,缓缓讲起来:“故事讲的是历史上曾经有一个王朝,在无数猛将谋士的帮助下立国,四处征战,打下了偌大的疆土,之后又四处征战,周围的国家全都被灭了,国家四海升平,那些猛将和谋士,也全都位极人臣;然而岁月催人老,开国皇帝老了,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了,但他手底下的开国功勋们个个都是人杰之辈,桀骜无比,虽然无比忠心,但他还是担心,倘若自己死了,他的儿子继承皇位后,镇得住这些开国功勋吗这些功勋的子孙也会忠心于他们皇家吗,于是老皇帝做了一个决定,找各种理由,把这些开国功勋全都杀了,抄家灭族,一个不留”
听到最后一句,博尔赤顿时脸色一变,双眉拧起,冷然道:“你这故事,什么意思”
甄建呵呵一笑,没有答话,而是道:“忠王莫急,我这里还有一个故事,说的也是一帮开国功勋,帮一位雄主打下了偌大的国家,这个皇帝很是仁义,给开国功勋们厚赏,还赐予了相当大的权力,可以世袭罔替,传为君臣佳话,然而八十年后,到了孙子辈了,新皇登基,新皇并不是一个宽宏的人,而且生性多疑,刚愎自用,他猜疑那些功勋的后人,认为他们权力太大,对自己的政权有威胁,便想方设法罗织了一些罪名,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将功勋的家族一个一个全都灭了,这下他终于安稳了。”
博尔赤闻言脸色难看得仿若要滴水。
第414章414章:欲杀甄建
博尔赤说的那个故事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甄建讲的这两个故事都是一听就懂的,那些杀害臣子的君王,自然指的是宇林真拓,而那些被杀的开国功勋,自然就是博尔赤了,甄建这是在用故事委婉地告诉博尔赤,你功劳再大没有用,你始终是臣子,君主要弄死你,一句话的事,而且,君主肯定要弄死你,就算现在不弄你,他老的时候回弄你,老的时候不弄你,他的子孙会弄你的子孙。
说实话,甄建的这两个故事,说的有点诛心,为何诛心,因为太真实了,帝皇家向来薄情寡恩,开国功勋能得善终的,历史上当真寥寥无几,甄建只不过是向博尔赤阐述了一个客观事实,你说博尔赤听了后是什么感觉。
博尔赤站在那里,脸色表情时而激动,时而愤怒,他恐怕也万万没想到甄建会忽然跟他说这么两个故事,他一向忠勇,但这两个故事,对他的忠心就是一种冲击。
良久,博尔赤镇定心神,怒瞪甄建,冷哼道:“你休想离间本王和大汗的君臣之谊,本王曾经在乱军之中替大汗挡下致命一刀,差点自己送了性命,这种情谊,不是你能懂的”
“忠王你当真。”甄建挑眉笑道,“当你与一个帝皇讲情谊的时候,你已经离死不远了,帝皇是什么人,是你能够与之讲情谊的人吗,忠王你在铁勒位高权重,怡然自得,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与本太师相比,孰优孰劣”
博尔赤闻言一愣,虽然心中很不爽,但还是皱眉道:“你虽然年纪轻,但你执掌大楚朝政,挟天子令群臣,而且你治国有方,就连大汗都夸你上马能拓疆,下马能安邦,自然是你更厉害,我们大汗真的很看重,只要你投我铁勒,大汗允诺你,封你为武安王”
“宇林真拓汗打的一手好算盘啊。”甄建笑呵呵道,“我若是投了大楚,不出五年,大楚就会被铁勒吞没,铁勒将会横扫天下,而届时,宇林真拓汗功成名就,你和我已经再无用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宇林真拓汗这笔买卖做的,稳赚不赔啊。”“你”博尔赤闻言气得怒哼,“你当真不识抬举”
“博尔赤,不识抬举的是你。”甄建忽然一本正经地望着博尔赤,道,“我在好心提醒你,你却丝毫没有听进去,你太没有慧根了。”
博尔赤不屑翻白眼:“你若还是要说挑拨离间的话,那就免开尊口吧”
甄建道:“并非我挑拨离间,而是我以我自身的经历告诉你,天下的君王,都是一样的,越是雄才大略,越容不得麾下之人功高盖主,忠王你这些年南征北讨,立下的战功太多了,你太耀眼了,现在宇林真拓汗给你崇高的地位,权力,甚至兵马,那是因为他功业未成,他需要你,但当他哪一天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有想过会怎样收场吗,若是强行夺去你的兵权,你交不交”
“本王当然会交”
“别逗了。”甄建笑着一拍他肩膀,道,“到了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你就不是这种心态了,人都是会变的,举个例子,听闻在漠北的时候,你只是一个杀羊的屠夫,但你现在已经是手握重兵的忠王,若是让现在的你过回以前的日子,你愿意吗”
博尔赤没有说话,甄建自然也不会给他多想的机会,笑呵呵道:“我替你回答,你当然不会愿意了,人嘛,就是这样,不然为什么会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呢,到了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什么君臣之宜,都是狗屁,权力,才是一切,我可是过来人,毕竟我也曾功高盖主,我的事迹,想必你也听过吧。”
甄建这句话说得很装逼,当然装逼了,有史以来,造反成功者当真是凤毛麟角,而甄建就是这多奇葩,他功高盖主,被君王迫害,然后造反成功,这样的事迹,早已传至西域诸国,铁勒作为大楚的邻国,又怎会不知道呢,当初他们还准备趁机偷袭楚国呢,可惜甄建造反的速度太迅速了,速战速决,根本没让他们逮到机会。
这一下,博尔赤沉默了,站在那里久久不言,甄建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被博尔赤听进去了,此番来铁勒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甄建为何要冒险来铁勒,原因太多了,忠王达鲁博尔赤,就是他此番来铁勒的目标之一,达鲁博尔赤可以说是铁勒国内权势仅次于宇林真拓汗的存在,手握七万重兵,甄建丝毫不怀疑,将来若是两国开战,博尔赤肯定会是主力。
既然如此,甄建就要提前来折断宇林真拓的这根翅膀,最好能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才算是真正地为大楚赢得喘息之机,时间,可不一定都是要靠送女人来获得的,他必须去主动争取。
博尔赤站在那里静默了良久,终于开口了,他只说了一句话:“你们楚人当真卑鄙,哼我对大汗的忠心,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他说罢便转身下了大雁塔。
甄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轻扬,露出得意笑容,低声自语:“当真没有说动吗嘿嘿,我看未必吧。”
他转身走到窗边,手扶窗棂,俯瞰长安城,喃喃道:“长安这么美我要定了”
一个时辰后,博尔赤已经在皇宫甘露殿里向宇林真拓汗汇报:“大汗,这甄建冥顽不灵,臣代表大汗诚心邀请他投我铁勒,但他拒绝了。”
“意料中事。”宇林真拓原本在练书法,听到这番话后,丢下了毛笔望着自己那难看的字,不禁叹息,“楚人的字,当真难练,这都两年了,朕还是写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