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阿七的嚎哭,卫临眼中的愧色更深了几分,“皇宫的轿子明日巳时会准时出现在如意客栈的大门,圣命不可违。”
最后几个字说完几乎叫卫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还记得从宫里出来后,他直接去了梁府告明情况,怀深本是准备了一坛子佳酿为他接风洗尘,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将手中的酒坛跌了个粉碎。
他当然记得他这个多年好友眼中的盛怒,“卫长风,我们十多年的情分,你应该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太过明白这个叫沈连云的人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所以他才会这样的忧心忡忡。
想他带着五千人在边陲厮杀迎敌的时候都没有
生出一丝的忧虑,因为他知道,到最后他一定护得住自己。
但这次不一样,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将如意算盘落在了他亲友身上,而这样的无能为力叫他在十五岁那年体会得淋漓。
君王的话,无论是生死还是奖罚,从来都只能遵守,不能也不敢违抗,否则结果只有一个字,死。
“卫临,钰儿是女子,地上寒凉,你先拉着她起来。”
沈连云从始至终都很镇定,镇定到使得边上拉着她的杨秋生心生不安,他的阿云在那一次献血斗老虎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明明她也是一个女子,最是喜欢在自己怀里撒娇的人,但一面对什么危及的大事,他的阿云却亦是最为淡然的一个。
但他很明白,只因为这样的事情事关她自己,所以无惧而勇,若是事关他或是阿七,她一定哭了出来。
卫临没有动,杨秋生抬步走到他的边上,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将他直直提了起来,“卫临,你不会想让阿云为你忧心吧?”
卫临抬眸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他的大哥,原来遇事胆小的那个竟会是他自己。
“大哥放心,我即使拼了自己的性命,明日也会护得大嫂周全,这
是我们一家欠你们的。”
沈连云将地上的宋洁钰扶直坐立后,这个女子一直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阿爹会这样做,我更不知道这后果是这样的严重,大嫂,你……原谅我。”
说到最后,这个那么明艳的女子竟哭了起来,抽噎之声立时让桌上的饭菜都蒙上了一层郁色。
沈连云将她的头护在怀里,“钰儿,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所以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她的身后已叫阿七环上了一双小手,“阿云,你不要去,那个红墙黄瓦的地方会吃人,我不要你去!”
沈连云看着竖立在太师椅边的纱灯,飞蛾见到火光,一个劲儿地展翅扑腾,那个小家伙没有看到里面有同伴的尸体吗?为什么仍要扑火呢?
她突然间想明白了,原来火光是那个小生命的追求,即使为此丧生,那也心甘情愿。
所以她的心中此刻只觉得平静,因为她的追求从来都是叫自己爱的人一世安好。
她将怀里的泪人儿扶正,然后转身蹲在了孩子的面前,“阿七,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地记在心里,因为这可能会是我的遗言,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