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就出去,谁怕谁。
院子里种满紫薇花树,那些绿绿的椭圆的叶子间点缀着紧挨挨的一个个花苞,极少一部分花苞已经开了,绽出一簇簇娇小的淡粉色的紫薇花。
印象中,田野上,云在笑,花弄影,蝶儿在花树间翩然起舞。美到蚀骨的紫薇花随风徜徉,清新的幽香便会扑面而来。
那是惬意的轻松。
“你往哪儿看。”
可惜现实与梦想总有差距,那个对于水灵来说无比陌生的中年男子虽然极有可能是她的爹,可是他对她,不温柔,她对他,第一印象为负分。
“我看的是花树,却又不是花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是一种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淡淡的说,目光缓缓转到地面。
被她一噎,水靖微微敛色,落入眸心的是一枚碧色纱衣的韶龄女子,未浓妆,不艳抹,天然去雕饰,清眉秀眼,眸光流转清辉,璨人羽睫。
亭亭淑女,淡淡韶华。
这样美貌动人的女子,是他的女儿,她在以前的以前,真的很听话,不让人操心。
“看到爹爹,不用喊吗?既然回来了,不知道去请安吗?”水靖一想到他在门外听到的不雅言语,顿时又火大,“刚刚那些话像个闺阁女子该说的吗!”
……水灵哑口无言。
爹爹?先是不敢轻易喊,怕搞错。现在是喊不出口,不想喊。请安?她梳好头就准备要去的不是吗?刚刚那些话……其实没什么,不过就是女孩打闹时互相
调戏的几个常见词,当然,这搁封建的古代,又恰巧被他听去,算她倒霉。
“您想怎么样?”她颇为无力的道。
“我……”他背手在当地来回走了几步。“灵儿,你们兄妹为什么要处处与为父的作对?”
这个问题,水灵没有办法回答。
看她拒绝沟通的样子,水靖老脸一黑,“总之,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从今以后,不准和你妹妹过不去,他们的事,已经定下来了,驸马爷也已经知道了。”
没有得到水灵的回答,水靖长喝一声:“听到没有?”
又是这件事情……是不是所有人见了她都要提醒她一遍,她曾经被人甩?虽然这个“她”,并不是她。
“到底我做过什么,会让你们觉得,我还对谁放不下,有不甘心?还是只是你们自己生出了这种错觉?”
女儿的目光极淡然,却全是控诉,似乎还隐带嘲弄,水靖欲要说些什么,她又说道:“请把心放去肚子里,我不会自讨没趣,我有自知之明。别说我对那个男人从来就没有任何感觉,哪怕是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面对家人如此迫胁,我也只好画地成牢,不再踏出一步啊。”
“我怎么是迫胁你呢?我是你爹……”
“呵呵爹?”眼熟又眼生吧?在qq和微信上已经几年不曾见过这两个字了?水灵极轻的一声笑,“我被人丢在黑漆漆的森林,有拿长剑的黑衣人追杀我,九死一生逃了出来,我流落街头,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后来被人打晕,醒来却在盈香阁。我心中太多的疑问,我不知道应该去问谁。好容易被哥哥找回来,爹爹不问我身上有没有伤,心里害不害怕,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您说您是我爹,有这样做人家爹爹的吗?明明是妹妹抢了我心爱的人,你们
若是想我委曲求全,态度也要好一点,为什么每个人总是一副是我犯了错的口气?”
越听,水靖的眉头皱得越深,好像她说的很在理,内心积攥的却是更多的怒气,“你放肆!”
被他吼的一愣,水灵脾气也上来了,“你还讲不讲道理了!不是我放肆,是你不公……”
“你,你!”
他突然扬起巴掌,水灵眼疾手快两手给他推住,“你凭什么打我,我可不是你的女儿可以任由你虐杀!”
瞳仁一紧,他真的动了怒。到底男女力量悬殊,水靖稍稍用力,她只觉得抵挡不住,腰身弯下抵抗,被他力道反弹,脚下一软,朝后跌去。
微微的一声惊呼声,淹没在他如虎啸的厉喝声中,“你简直无法无天,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尊老爱幼的顽劣之女!”
水灵跌在地面,眸光所见是一片赭黄的土地,几枝青枝碧叶的湘妃竹,微微一抹亭亭斜影半投,原本风致,却无心赏。
忍了几忍,只觉得替“水灵”委屈。
“生我的那人不知如今在何处,我才会被人如此这般欺凌。”
水靖一窒,目不转睛的盯着昂着小脸与他斗气的小人。
珠圆玉润的三四岁孩童笑声清脆回荡在花园中,那时候的花园小且只有几种花树,他和妻子挪案树下坐,就见花影扶疏处轻微摇颤,探出一张小脑袋,捉贼般谨慎的小眼神能融化人的心。猛然从旁处跑出一个大男孩,吓得那小女孩迭声大叫,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矮一高,追追赶赶。他和妻子彼此笑看,只觉流年似水,丝丝长流。
回忆晃脑不经人同意。
再看他们父女如今两两相对,俨然似仇人一般,水靖心中阵阵刺痛。
他身形才刚一动,背后响起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