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二姝对视 水府心思(2 / 2)

木兮扶着我靠窗坐,“其实娘娘不说呢,我也能懂一些娘娘的心事,否则,这么几年待在你的身边岂不是白呆了?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作为旁观者来说,许多事情我们比娘娘也许都看得清楚明白,就说这么些天过去了,皇上那边也没有下诏说让你那表妹入宫的消息,这就说明,这件事情,暂时还被皇上弹压着,不管怎么说,这总就是一个好消息。”

“就你古灵精怪。”我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这几天总是叫你们担心了。”

“我们担心倒还没什么,我们只是不想娘娘,就这样自苦着。娘娘,你一向都是聪慧的,你不要一到了自己的身上,就这么消极的对待嘛,好不好?其实你反过来想想,这次正好可以考验一下皇上对你的真心啊。”

我无欲哭无泪,“你的这个话,错了。懿旨,懿旨的意思,你不会不懂。但是这次的懿旨呢,如果太皇太后还活着的话,这件事情还能有回转的余地,不论是唐忎,或者我,或者是谁去太皇太后的面前,跪求着她收回成命,此事都可以说,一定还有转圜之机。但是太皇太后已经薨逝了,不管是对于谁来说,祖辈的遗命,大家都只有遵循的道理,无论是说这是守孝,还是如何,这尤其是在皇宫里,唐忎如果不从,这就是违抗了懿旨。”

木兮点头,并没有反驳,“娘娘会这么说,就是还是不相信皇上。”

“这和相不相信皇上,有什么关系呢?”我失笑的问。

木兮有些无奈,“娘娘!你为什么就不相信皇上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处理好这件事情呢?”

“这,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让我如何相信他有这么好的办法啊?”

木兮沉默了。

反而是我劝着他,“也许姑姑说的对,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全都只是最美好的梦想而已,是每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都怀揣着的一个少女之梦。别说平民百姓了,哪怕是身在九五之尊的唐忎,都会有他自己的不得已,和不得不为的事情。这或许便就是皇家人的无奈吧,我们尊享着这世间所有的殊荣,却要在这种殊荣的面前,也会显得是如此的无奈,因为权势当头,也是最没有办法的

。或许这就是人们的一种反扑,也就是唯一的一次反扑的机会,人们更是会借由着,这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所以会逼迫着皇帝也必须遵从,因为从来遵从的都是他们,这次终于轮到了皇帝,你说他们能不合众人之力来逼迫皇上吗?我并不怪唐忎,他也有他的为难之处,但是细想来,如果我们只是王爷和王妃,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啊不,除非我们是平民百姓,远离皇家,远离权力的中心,那么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们都还会面对这种事情,就算是没有太皇太后,也还有太上皇,甚至于娴妃娘娘。”

我的目光眺望在窗外广袤无垠的天空之上,只是这种自由的想法,也只能在我自己的心中想一想。

也许说到底,终究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吧。我总是会忍不住想,人心只有一颗,怎么可以一分为二呢?如果冉飞裳进宫了,以后唐忎就要分心顾着她的那一头,就算唐忎的心里终究偏向了我一些,也难免会有一些其他的事情的发生。一旦有别的事情发生了,我不是一个宫斗高手,我也学不来其他人的那一套,说什么使计争夺皇帝,又或者是什么?以色诱惑君王,来博得恩宠。这些事情我做不来,我和唐忎两个本来就是夫妻的关系,我们两个人除了要相亲相爱,最重要的便是得互相尊重,我,怎么可能,沦为古代皇权下的棋子呢。

当时我不知道,我和木兮说这些话的时候,唐忎一直就在窗外。

木兮的话,始终是偏帮着我的,“娘娘说的很对,我一时竟然也无言以对了,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被定下来,这不,皇上一直没有来凤鸾宫,一定是在他自己的宫里想着对策呢,想着,突然有一天就给娘娘你一个惊喜。”

我摇头笑笑,“你怎么不说,是因为唐忎压根儿就毫无办法,所以他来了也没变办法面对我,或者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说话,所以他干脆就不出现了呢?免得我们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再有上一次,还因着给薛翎儿赐婚的那一道圣旨,我说了几句气他的话,如今想来,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有着一种什么联系一样,是有当日我不赞同那种一言就定下别人的命运的旨意,才会有我今天的这种、种种无奈吧?如今想来,我虽然兄弟姐妹众多,却只有和岳彬两个是出自同父同母,却没想到,我们的命运竟然是这般的相同,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娘娘。”木兮偎在我的身边,把头靠在我的肩头。

“傻姑娘,你哭什么?”

“娘娘,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木兮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为什么太皇太后要这么做呀?”

我也顺着她的问话想了一想,不觉沉思道:“上次听了扶摇姨娘的转述,我当时还奇怪呢,这太皇太后我也是见过的,她对我也谈不上是多么喜欢,却也不会说不喜欢。我如今想来,怕是自从见到我的第一面起,她老人家就对我的印象不好了吧,也许在他看来,我的这张脸也是妖妃的存在?所以,她这是在替辰国唐家,未雨绸缪呢。”

木兮傻眼了,“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喜欢玩这么些弯弯绕绕哇。”

是啊,谁说不是呢。

“反正只要皇上心里只有两样就行了,其他的,管呢!”

我恍然长叹,“也许,便是因为他心里只有我,所以我才更不被太皇太后所容吧。”

我当时不知道,也许便是因为他听到了我们在屋子里面的对话,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有了那样的选择。

这日听说蒙府递了请见的牌子,唐忎给推了,我当时不知道,要进宫的是水岩,我也不知道,在这之前,水岩回过水府,找了水靖,却还没有开始说几句话,水滢滢就来了。

水岩也因此和水滢滢吵了一架,还惊动了薛老太太,水滢滢是薛老太太的心头肉,我知道,她自然只会帮着自己的女儿。

听说,水岩离开水府时,很是狼狈。

在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和唐忎两个已经带着唐懿儿在去江南的路上。

事情还得从皇后娘娘的骤然薨逝说起。

木兮来报时,我正逗着现在已经很会笑的唐懿儿,又不得我不大惊失色。她这里说的皇后我知道,是指的唐愈的母亲。

可是,於智的身体骨不是一直都很硬朗的吗?为什么会突然死掉呢?

多日不曾来看我的唐忎一进门先把我搂在怀里,我感觉他的气息如常,就是他的下巴太尖了,硌得我的下巴生疼生疼的。

“是过来安抚我的?”那么皇后的死,就是真的帮着猫腻。

“我的决定,我希望是对的。”

他稍稍松开我,捧住我的脸看,他瘦了好多,眼下都是乌青。极少见他这么忧虑,就像在畏惧,他的行差踏错一般。

我捏住他的手,“不管如何,总有我和懿儿在你的身边。”

他点头,我叫他要注意身体,他恍然失笑,就离开了。

我预感着,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

果然这日半夜,唐忎摸进来凤鸾宫内,叫我在明日众人进宫给先皇后磕头的时候,把想见的人都见上一见。

我半晌愣在了那里。

“很震惊嘛?”

我眸中涌起痛色,“还记得那日你过来找我,我推你不准你靠近我……你却在背后默默的安排着这些?”

他把我的头往他怀里按,“我的皇后,这盛世,如你所愿,”他的叹息绵长,却又果断认真,“却不是你想要的母仪天下,从来都不是。”

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慰之感,就好像你一直以为的那个人不懂你,却终于在某个眉眼碰

撞间,给你一个心意相通的传递。原来,那个人早就在默默的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努力。

哪怕在世人看来,是那般的荒唐无稽。

“我的陛下,这盛世,如你所愿,”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是梦,我只愿长醉不醒,于梦中行乐,只有我和他,生生世世,“却也不是你最喜欢的生活,你的向往,从来也不是如此。”

他的手本来在我的腰际放着,此时慢慢下移搁在臀部,顺势把我往上一托,我两只长腿就夹在他的腰际,在我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把我托举着在当地旋转了几圈,然后我感觉我被他轻轻的放在了锦缎铺就的大床上。

“放宽心,一切有我。”

我忍住心中满满的忧虑没有诉之于口,冲他重重的点头。

翌日清晨,我就换下了素服,去到安置於智棺木的清容殿的时候,见到了很久没有见到的人。

据说废太子唐询已经疯了,所以,给於智披麻戴孝的只有唐愈一人。

像我和唐忎,因为不是直系,所以只需要用白色带子绕额一圈绑住就行了。

其他过来悼念的人,则只需去掉钗环配饰,再穿素服就行。

根据规矩,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前来跪拜死者,另一头面对面跪着的唐愈都要还上一礼。

我跪拜起来,却久久不见抬起腰和头的唐愈。

我正要叫木兮去搀扶一把,就听见唐愈淡淡的声音传来,“皇嫂说,今日来此之人,会有几个是真正的悲伤?”

这叫什么问题?

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木兮,去把六殿下扶起来。”

“不必。”他直起腰,人却依旧跪在厚厚的褥殿之上,我惊觉到,他的脸上竟然不见丝毫的悲痛之情。

我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他倒轻扯嘴角一笑,虽然弧度很小,终究是凉薄意味,“皇嫂会觉得很震惊吗?”

我便说:“六弟,逝者已矣,总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像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或者说,今天来到此处的人,又有多少在暗地里狂喜呢?”

我最不会面对这种问题了,偏他要问。许是看出我的眸中尴尬,他半垂着头说:“罢了,皇嫂自去忙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行出几步,又听得他的声音传过来“但是不管如何,我相信,黄嫂的心里,是会难过的吧。”

我停下脚步与他说:“每个人的宿命,都是天意难测,也许六弟的福气在后头呢。”

“是吗?”

没等到他的其余的话,我就走了。

我去了一趟内务府,听禀了他们往日的规程以及这一次的各方面的用度。

对比太皇太后那一次,一切都是减半,说是这是太上皇给内务府的话的。

我未置可否。

既然如此,便不需要我插手了。

水岚姐妹前后都进得宫来,水岚倒还罢了,水岩神色有异的把我往旮旯里拉,就连木兮都没有来得及跟来。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蒙府出了什么事情?”

她一个劲儿的摇着头,“三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好端端的先皇后娘娘为什么会突然薨逝呢?”

我立即虚点了一下她的唇瓣“不可妄言。”

她却还是神色惶然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我知道,我知道,这些事情不能乱说,我也不敢乱说,但是我这心里一点都不踏实,我总感觉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

“好啦,别在这里杞人忧天啦,就算皇宫里有什么变故,也不会让知道你们蒙府啊。”我拉着她要往外走,她的力气却很大的拽住我。

“三姐,我那天回水府,和姑姑大吵了一架,就连祖母她也不帮着我。”

我微微拧眉,“你做什么会和姑姑吵呢?”

“我是气她糊涂啊!”

我一时又觉得会有安慰感,一时又很好笑的看着她,“既然是因着我的事,而和家里曾经最得宠的姑娘吵架,你说水府会有人敢帮你吗?绝对不会有啊,在再且,这都是已经是板上订钉的事情了,你何苦又要自己找气受呢?就算是为着我也不值得,连我都没法改变的事实啊。”

水岩气闷的站在这里,像是有什么要说,又总是无法好好的组织语言一下。

“你要是真的替我感觉很气愤的话,那你想啊,用水岚的话说,这赶着於皇后去世,我们那表妹进宫的事情倒可以给拖上一拖,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是啊三姐,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我一时又还理不清楚,但是我们的姑姑和祖母,姑姑若是说私心的话,那还可以理解,祖母一把年纪了,难道还没有把名利看透吗?她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难道这临了临了的,心里竟然会是这样的糊涂吗?”

“水岩,你怎么越发的口不择言了,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让祖母知道了,祖母该怎么想?”

“三姐,并不是我神志不清,我看着祖母面色似乎很不大正常,我总感觉,她若是能熬过这个冬天就不错了……我又哪里是想咒她呢?实在是,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我又好笑起来,“难道你还是半仙不成?好吧,让我想想,是不是木兮把身上的灵力输给你了,所以你如今也在修仙呢,所以能看懂我们看不懂的人间俗事?”因着她的心思一向灵敏,我实在不愿意她再多思多想而坏了我们的计划,便拉着她往正殿而去,“这今日进宫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呢,咱们姐妹之间有什么悄悄话,稍微晚一点再说也不迟。”

她几番欲言又止,在看到素服的贵妇们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拉了一下我的手,紧着声儿说:“三姐,这之后我肯定会再进宫来找你的,你可千万要见我啊。”

“这是说的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