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过年的时候我对不住你,不该跟我娘一起……”一进门,祝蕊就捏着衣角,嗫嗫喏喏的说道。
“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今儿个来,是有什么事儿么?”立夏给桌子收拾了一块空地出来,给祝蕊倒了茶,然后温声问道。
祝蕊双手抱着茶碗也不嫌烫,犹犹豫豫的,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但是立夏也不开口,只耐心等着。
良久之后,祝蕊才终于开口。
“表姐,我,我想来你这里做工。”
祝蕊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的眼睛里带着坚定。
“做工?为什么?”立夏疑惑,按理来说,不是应该祝蕊跟康氏同仇敌忾,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么?
“对!我,我想在你这里做工,要求只有一个,工钱给我,别给我娘!”祝蕊说起这个,好像受到了奇耻大辱一样。
“我先前做的每一个差事我
娘都把我的工钱支个干净,我想用一点都要被她骂个狗血淋头。表姐,我受够了,我只想赚点银子留个以防万一!”
说着祝蕊就哭了起来,还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立夏慌忙关上门,以免旁人看到不该看的。
杂乱的屋子中,小小的姑娘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立夏才看到她的外裙之下,竟然连个囫囵的裤子都没有。
与清水镇不同,广德镇这里因为寒冷,所以不管男女在里面都会有一条裤子一样的东西保温。春夏秋是单的,冬天则是棉的。
可是祝蕊身上那条呢,落满了布丁,甚至还有些地方破了口,露着根根分明的经线。
“这是怎么回事!”立夏看着祝蕊身上冻的有些发紫的皮肤格外心疼。
祝蕊的性子虽说野了一些,当初还跟着康氏找过立夏的麻烦,但是到底年纪小,立夏也不可能真的跟她计较什么。
“冬天的棉衣我娘都拿去当了,说日常花销太大,我爹赚的银子不够。我春秋天的裤子只有这么一条,前些日子跟我娘要银子想去买点料子自己做个新的,结果就被我娘一顿臭骂。”说着说着,祝蕊就哭了起来。
“那银子是我赚来的,我就想买点布做个裤子怎么了!就算不让我买布,能买点棉纱让我自己织一块也行啊!”
“你家,怎么就入不敷出了?”
立夏觉得疑惑,祝子才已经在赚钱了,康氏就算不赚钱,也不至于连个裤子都买不起。
“我爹赚了钱是不错,但是还是不改以前的毛病,赚的钱还不够他出去吃顿饭的。我跟娘还有弟妹在家里节衣缩食,还要应付我爹回来拿银子。表姐,我知道我娘过的不容易,可是奶奶说今年想跟我说个人家。你说谁会要一个连裤子都没
得穿的姑娘?”
听了祝蕊的话立夏只有沉默。
她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不过祝蕊年纪大了,确实要有一点银子在身上才好。
指望康氏和祝子才给她添嫁妆那是不可能的了,祝奶奶就算能出,只怕也有限。
“奶奶知道这事儿么?”立夏想了想,还是想知道祝奶奶是什么意思。
当初钟巧的事情祝奶奶就说过,不能太仁慈,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祝蕊跟钟巧是两个人不错,但是立夏还是觉得慎重一些的好。
“就是奶奶让我来找你的……”祝蕊说着,又搓起了衣角,“我怕你怪我当初跟我娘一起打你……”
“不至于,我心眼没这么小。”立夏笑了笑,起身给祝蕊找了一条去年做的样品裤子出来给她,“先换上吧,明天来上工。我见过你刺绣的手艺,先做些衣领和裙边的散碎活计。”
能得一个差事,以后还有银子,祝蕊当下就高兴的笑了起来。等两人才出去的时候,巧玲不满的走了过来,气鼓鼓的跟立夏说道。
“姐,你是不是又忘了教训!”
巧玲知道了康氏的所作所为之后气的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立夏拦着,只怕巧玲立马就会去拆了康氏的门。
“我当然记得,但是我问你个问题,如果是刘奶奶的亲戚让你帮忙,你会袖手旁观么。”
拉着巧玲进屋,立夏笑盈盈的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
良久之后,巧玲摇了摇头,老气横秋的说道:“算了,我还是替你看着这些个祸害吧。”
纵然知道以后避免不了一场口舌之争,立夏还是选择了留下祝蕊,这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事情来的也挺快,在祝蕊到这里十天之后,康氏就自己找上门了,并且笑嘻嘻的好像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