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我才轻问。

医生摇头，“还要观察。”

我双脚沉重地和护士们一起把乾程推进病房，站在他的床前，再次成了木雕。

“你受伤的时候，我哥也是这个样子的。”不知过了多久，腾裕终于出声，“在知道你可能醒不过来时，他坐在你床前一动不动，整整坐了三天。后来，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决定陪你一辈子。”

“一辈子很漫长，我不相信他能熬得下去，可他一熬就是三年。什么都不管，只管你，每天只为你而活着。他每天跟谁

都没有几句话，唯独对着你，说不尽的话。”

“有一天，梁过来了，告诉他，他能让你醒来，让我哥选，选你醒但永远失去你，还是选择一辈子拥有你你却只能做个植物人。我哥头一次拿不定主意，问我该怎么办？他为了你早已不是从前的他，我恨不得一辈子见不到你，于是让他放手。他不肯，我说了很多话，甚至告诉他，你要是能做决定，一定会选择有生命地活下去，他留下你是自私。他终于放了手，跟梁过达成了协议，保证一辈子都不跟你相认。于是，你醒了，他也重新活了过来。”

“看着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意 ，又活得像从前一样，我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无比正确。薜小琴，我哥真不能跟你在一起，你看吧，才和你相见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就是他的扫把星！”腾裕越说越激动，眼睛都泛起了红。

而我，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迫不得已才放的手，不知道他这手放得有多么痛苦多么无奈。

“放心吧，我哥有我管，他哪怕一辈子醒不过来我也不会丢掉他，会让他平平顺顺干干净净的。”

眼泪，滴在地板上，大滴大滴。

我走过去，握住了乾程的手，“我不会

走，也不用你管他。就算我是他的克星，我也要留下来，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放手了。”

“你！”腾裕想要发火。我无心去管他，只低头，把他的手抽出来，放在脸下，轻轻摩挲。

“乾程，现在开始，换我来守护你。”

一个月后。

“妈妈，我回来了。”阿肆大步走回来，对着我道。

我接过他的书包，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上楼去跟你爸爸打声招呼吧 。”

他点点头。

我跟了上去，看到他熟练地给乾程盖着被子，心头溢出无尽的温暖。莫名地，想到了那天接乾程回来时跟他的对话。

“如果爸爸一辈子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爸爸一定会不忍心的，他从来不想妈妈为他操心。”

“可如果妈妈不为他操心，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对于妈妈来说，这不是操心，是一种幸福。”

是啊，这的确是一种幸福。有什么能比我们一家三口团聚更幸福的呢？

晚间，我们把饭菜摆在了他的房间，我们边聊边吃，香喷喷的饭菜香味溢满，一切都那么美好。

床上的人，指头突然动了一动。

“我也……想吃。”

我和阿肆一起回头，看到了床上那人睁开的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