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Chapter 94(2 / 2)

我没那么喜欢你 余姗姗 10665 字 4个月前

结果有冒酸水的就说她卖惨,瞎编。

周垚莫名其妙。

她长得这么漂亮,每天都被自己美的冒泡,一手拎着el一手戴着卡地亚,地摊货都能穿出牛逼的质感,外面一堆老腊肉抢着当她干爹,她偏要花亲爸亲妈的“遣散费”,坚强不息,按时上课,认真读书,早睡早起,把小日子过的贼讲究贼矜贵。

她就不明白了,她哪儿卖惨了?

“那高中呢?”

来到最后一个拐角,周垚听到仇绍这样问。

“高中的你也是这样?”

周垚想了想,如果高中的她也是这样就好了。

很多事都会变得很简单。

周垚有些恍然道:“哦,高中时的那个周垚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单蠢,无知,懦弱,敏感,不食人间烟火,心里堆了满满的爱,就以为全世界都是爱。每天到处献爱心,看到弱小被欺负就跑商去关怀,做了不知道多少回东郭先生,还特别大气的说一句‘我不介意’。”

“所以我的高中同学都特别爱我,他们对我的印象至今停留在那时候——那个人尽可欺,善良当饭吃的傻逼,无论对我做什么都会得到原谅,无论和我分享多么丑恶的内心世界,都会得到净化。”

周垚脚下一顿,抬眼间,宴会厅的门口已近在眼前。

从这个白色的大门望进去,只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温馨而浪漫的会场里人声鼎沸,粉色和白色交织着,地上撒着鲜花,头顶挂着粉色气球,那一桌桌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围着一些熟悉的人影。

有很多高中同学都在。

他们都知道当年轰动整个校园的一桩新闻,或目睹,或听说——她,周垚的爸爸,迎娶了她最好同学兼闺蜜方晓的妈妈,风光大办。

还看着她是如何在毕业典礼上丢尽颜面,强颜欢笑。

周垚望着这一切,视线有些扭曲,高中时的记忆突然变得那么陌生、模糊,如同没对上焦的镜头。

她只听到自己说:“毕业典礼那天,我爸来了,他代表两个孩子的家长出席。一个是我,一个是方晓。那天,方晓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给见过的灿烂,那么的阳光向上,高中三年她第一次笑的那么张扬,她就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一手挽着她妈,一手挽着我爸。”

“就在那一刻,我发现我的‘善良’透支光了。我还不上了,填进来的只有恶毒。然后,我想到那些曾经透支过它的人,想到那些理所应当的嘴脸,想到他们每个人都对我说‘垚垚你真是个好姑娘,希望你永远不要变’,仿佛我是他们最后的底线……”

可最终,他们却联手把这个好姑娘变成今天的样子。

“从那天开始,我就对自己说,绝不让任何人再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话音落地,又过了很久,很久。

周垚恍然的抽回视线,侧过头看向身边这个男人。

从头到尾,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只是安静的站着,看着她。

周垚的表情还有些茫然,突兀的问:“我的妆花了吗?”

果然,最实际的还是她的美。

实实在在的美。

“没有。”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一道倩影,被眸中点点星光包围着。

“很漂亮。”

那就好……

周垚松了口气。

嗯,还好她不是相由心生的人。

周垚笑了笑:“现在想想,大学时的我还真偏激呢,巴不得全世界人民与我为敌。”

仇绍看了她良久,才说:“糟糕的情绪太多了,自然要发泄。”

周垚:“即使玩弄别人作为报复么?”

仇绍笑了:“那大概很开心吧?”

……呃,是啊,开心极了。

周垚别开脸,想了想,又问:“那个,周孝全好歹是我爸,今天又是方晓的婚礼,我刚才……是不是说了特别难听的话?我,突然想不起来了……其实我是不是应该事后发短信怼回去比较恰当?”

仇绍不由得挑眉。

该怎么形容呢……

满心恶毒的人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在意自己都来不及了。

回答这样一个立志且努力变的更恶毒的女人,他是该认同表扬呢,还是该告知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呢?

嗯,这是个哲学问题。

仇绍不语,周垚也没说话,等了一会儿,心里堆满了莫名其妙。

周垚想了想,又觉得应该再表现一下自己。

“我不是同情,也不是圣母,更没有过意不去。刚才你也看到了,方晓一直捡我不爱听的话说,好像只要她结婚了就洒向人间都是爱,那个愚蠢劲儿特么的和我高中时一模一样,看着就来气……”

最可气的是,周孝全根本不是方晓亲爸啊,她炫耀个屁和谐大家庭啊!

忽然间,头顶上传来一记轻笑。

周垚倏地看过去。

没错,就是他在笑!

那证据还挂在他那好看的唇角。

靠,笑屁哦,笑点是啥啊?!

只见仇绍眸中似乎划过什么。

“周小姐不是已经有远大志向了吗?何必在意过去。”

远大志向?

周垚愣了一下,说:“哦,我的志向就是做人渣,毁天灭地的那种。”

相比起追求赚多少钱,买多少套房子,睡多少男人,这是多么实际的追求啊……

仇绍眼里笑意更浓。

周垚别开脸:“你想笑就笑。”

但很快,她听到那他说:“既然要立志做人渣,就要相信,这世界上比自己更好的人根本不存在。”

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周垚看过去:“哇塞,我发现你……”

仇绍挑眉。

“你,仇先生你……还真是会说话!我是这个意思没错。但如果是我,我不会想到这么美化的说法。”

仇绍礼貌地问:“嗯,那周小姐会怎么说?”

周垚想也不想:“干翻这世界所有上比我更渣的人。”

“……”

这一次,仇绍没有笑,真的没有。

但周垚发誓,她听到了他心里的笑声。

这个男人真是……他,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偷偷乐的呢,面上给人留足了颜面,却特么的让人家感受到他浓浓的笑意。

让人想生气,想追究,都无从下手……

这种人,这种人简直比任熙熙智商高一万个点啊,她说的话他也都理解,没有道德绑架,没有端着装菊花,虽然只能看不能吃,但也是赏心悦目的啊!

嗯,真是太应该发展成知心朋友了……以防他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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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垚和仇绍是最后两个进场的。

越过高中同学那桌,在司仪的带领下一直来到主桌坐下,周垚抬眼望向一桌的陌生人,果不其然,基本都是方晓这边的亲戚。

扫了一圈,周垚的目光最终落在其中一张空椅子上。

柔和浪漫的灯光洒下来,笼罩着那张椅子上的一张放大的遗照。

那是方晓的妈妈——笑的温柔顺从,看上去善良、单纯、圣洁,是个我见犹怜,再脓包的男人也能激起保护欲的女人。

周垚记得,她还吃过这个女人做过的饭菜,真的很可口。相比之下,她亲妈做的都是“创意黑暗料理”。这个女人还帮她缝过扣子,辅导过作业,而她亲妈一心扑在事业上。

周垚还幻想过,如果她亲妈陈潇也是这样的母亲,该有多好?

直到这个女人和她爸周孝全,站在一起

那画面一下子扎进眼睛里。

周垚以为自己瞎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和亲,持家有道,被前夫如何家暴都善良矜持的女人,并不是展现给她看的……

仅仅是通过她,让她爸周孝全知道,心疼,保护。

她特么的就是个跳板,传声筒,傻逼皮条客!

那一瞬间,周垚明白了一件事。

——人只有变坏,才能明白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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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垚在心里诅咒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然后坐上飞机,和她妈陈潇一起去了美国。

然后,又发生了很多事……

不到半年她就一个人飞回来了。

因为她妈在美国放飞自我,还有了新的丈夫,最后还和她说,其实整件事不光是她爸周孝全一个人的责任,其实她早知道她爸出轨了。

周垚当时彻底傻逼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你们大人的圈子玩的可真出格,我特么的跟不上……

周垚还记得她妈陈潇说过这样的话——早就要来美国,你爸不来,两口子一个要移民一个要老死国内,一个进取一个安于现状,本来就没法过到一起。周孝全追求的是贤良淑德的女人,我不是;我陈潇要追求的是和我同进退不扯我后腿的男人,周孝全不是。所以他出轨,我也松了口气。

然后,陈潇就赶着开会去了,留下周垚一个人想清楚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是留在美国,还是回国找她爸。

周垚就那样傻逼兮兮的一个人坐了好久。

心里埋葬了十几年的东西,像是一瞬间破土而出,突然明白了一点大人之间的游戏规则。

她爸梦想的是白莲花一样的母女,要浪漫,要文艺,方晓母女满足了他身为男人这点梦想和追求。

她妈陈潇是仙人掌一样生长力旺盛的女人,离了婚只身一人到美国闯天下,能匹配她的男人必然要有同样的斗心,那个美国丈夫正是这种人。

那么,她呢……

周垚问自己,她要什么呢?

哦,她要自由,要去弄明白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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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周垚回了国,却没有跟着她爸生活,在复读学校住了一年,走进大学,开始和这个世界为敌。

又过了很久……

直到周垚大学毕业时,方晓的妈妈去世了。

站在墓碑前,周垚木着脸瞪着那张和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遗照,要气炸了。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你死的太快了。

她好不容易百炼成钢,修炼成精,还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这个女人可真牛逼啊!

不仅将白莲花这个经典角色贯彻始终扮演一生,在人生最后那几年终于捞到一个傻逼男人,还将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白莲花女儿成功托付。

最主要的是,还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嗯,这些手段,她得学起来,不见得要用,但技多不压身。

卑鄙?是的。

但可以赢。

所谓“我宁可死也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全是loser的嫉妒之词,没有尝过赢的爽,就只能瞎bibi。

人渣。

嗯,她要立志做人渣。

还要做个有原则,有质感,有高度,有追求的渣中之渣。

方晓母女,呵呵,玩太low了。

周垚的语气意兴阑珊,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她的目光笔直的瞪着挂历——任熙熙刚好翻到了十一月,露出上面一个被蓝色水彩笔勾勒画下的大圆圈。

——十一月二十九日。

“感谢……曾经救过我,爱过我的人。”

……

十一月二十九日是个神秘的日子,每年这一天周垚都要去见一个人。

最初在大学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里,任熙熙就问过周垚是谁,是谁这么重要即便那天有再重要的课,一直保持全勤的周垚也一定会消失一天。

周垚永远只是笑着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在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就ta还在。”

这个ta,任熙熙第一时间认为是个男人,但转而就推翻。周垚身边的男朋友一任接一任,那个ta得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当睁眼瞎?

后来,任熙熙又想应该是个女人,心里有点小介意,还以为自己是周垚最好的闺蜜,结果被排到第二。但话说回来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怎么也不介绍她们认识?

再后来,任熙熙终于知道,那是个死人。

一谈起那个人,周垚总会变得很柔和,原本生动的五官线条一旦宁静下来,会让人移不开眼。

可任熙熙不喜欢她这样,很不喜欢。

任熙熙也没有告诉周垚,其实大三的时候她就知道和有关ta的事,这才没有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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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熙熙的表姐在机场做地勤,大三那年的某一天开车到学校接任熙熙回家,在宿舍里见到了只穿了抹胸和小短裤蹲在地上收拾东西满头大汗的周垚。

周垚没想到有外人会进来,随手捡了个薄外套穿上,可表姐仍是看见了从周垚右边肩胛骨上方的那道疤。

面积不大,约莫六、七公分长,三、四公分宽。

形状像是某种图腾,表面的增生凸起,比周围的肤色都要白一点,显然是烧伤的。

再看这姑娘的长相,一张清水脸,乍一照面时的面无表情,在听到是任熙熙的表姐后瞬间像是变了个人,微笑时眼睛弯弯像是月牙,既开朗又健谈。

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夸张的叛逆造型,但尽管如此任熙熙的表姐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周垚——那个在机场和人打架打的一脸血的姑娘。

在回程路上,表姐对任熙熙说:“要不是因为那疤,我还真认不出来。我记得那次在机场见她,那姑娘耳朵上穿了好多洞,头发一边长到肩膀,一边用推子剃了一小半,化着烟熏妆,一身庞克装,整个人瘦瘦小小,就剩把骨头了,看人的眼神特别凶。”

任熙熙简直不能相信,周垚分明是那个头发又黑又长,随时潋滟红唇,只穿裙子和高跟鞋的女孩啊!

可表姐再三保证绝不会认错,绘声绘色的讲了事情经过。

~( ̄▽ ̄)~~( ̄▽ ̄)~~( ̄▽ ̄)~

那天在机场那姑娘怀里抱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取行李的时候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撞的摔在地上,她没有立刻爬起来查看自己,而是扑向那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