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因为性格偏软弱一点,被班上的男同学欺凌,一群人围着要扒他的裤子,哄笑着要看他究竟是男是女。
长大了一些,勇敢地对父母说出一些自己的想法,却闹到家里鸡飞狗跳,母亲哭天抢地要跳楼,直说作孽,丢脸,最后强制性地把他送进了所谓的“矫正学校”。
在“矫正学校”里他饿肚子,做苦力,被电击,被打,吃尽了苦头,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提自己的不认同,父母都对此感到欣慰。
到了该成家的年龄,父母张罗着给他相亲,他无力,也不敢反抗了,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也就是这
个样子。
后来,他和秋芊相亲,两人在餐厅见面,秋芊很害羞地看着他。
很快,他和秋芊成功步入婚姻的殿堂,结婚那天,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既怀着自己对人生的绝望,又怀着对秋芊的愧疚,躲在洗手间里无声地哭。
余川一直跑一直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
他这一生都没有在做自己,他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他又为什么要如此懦弱,使得全世界都可以逼迫他,让他连那么一小块的安身之处都没有。
夜太深了,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直到余川跑到了桥洞底下。
桥洞底下荒草丛生,光线晦暗,蚊虫乱飞,可他看见,那里有一个人。
她斜斜地靠在身后那堵水泥浇筑的桥墩上,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正在低头点火。
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问道,“老板,做生意吗?”说话时有烟从她的红唇中逸出,声音略微喑哑。
粗略一看,她是美的。
她有一头张扬的大波浪卷长发,穿在身上的雪纺衬衣领口开着,
这件衬衣很宽松,腰部又被一条皮质的裙收拢,恰到好处地裹出的曲线。
可是,等到余川走近了,他才借着一点点的月光发现,她化了很浓的妆,浓得让人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而且,尽管这样了,她脸上的伤痕和淤青还是非常明显。
余川直直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cut!”段导忽然在这个时间叫了停,他问,“余川,你哭什么?”
蒋邵川闻言一愣,“我哭了吗?”
伸手往脸上一抹,指尖果然有泪。
段其锋直接从监视器后面走了过来,蒋邵川的眼泪还是一直在往下掉。
“你告诉我,你第一次见她,你在哭什么?”段导问。
他也不是怪蒋邵川演得不对,但他真的很想知道蒋邵川此时此刻是什么想法。
可是蒋邵川却说,“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刚才一路跑过来,觉得我的人生实在太绝望了,所以看见阿宋的时候,我,我。”
蒋邵川忽然说不去。
他蹲了下去,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中,肩膀抽动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见他曾在脑海里想象过千百次的阿宋那么鲜活地站在了他面前,又看见阿宋脸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