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他们一直没有说话,但一小会儿过后,宋芙给蒋邵川递了一支烟,蒋邵川接过来,两人同时凑近火机吸烟,等烟燃了,再同时靠回去,一个看向左边,一个看向右边。
那一瞬间的画面像是镜像翻转,段其锋作为此刻的观众,在站在镜头之外看着他们,看着阿宋和余川时,忽然被这种默契和相似刺痛了。
烟雾从他们的口中逸出,上升,不断地上升,让他们脸部的轮廓时隐时现。蒋邵川忽然像是累了,往宋芙的肩上倒,宋芙并没有给予反应,好像那
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他们的表情依然没有实质,蒋邵川很无聊地,以仰面向上的姿势缓缓地吹出一口烟。
后来段导专门补拍了一个烟雾在空气中散开的镜头。
在电影里,这个镜头成为一个转场,丝丝缕缕散开的烟雾缓慢过度成滴入水中,在水中慢慢晕开的,红色的血。
那是,感觉到丈夫的变化、六神无主的林非非一不小心划伤手指,流下的一滴血。
蒋邵川有一种感觉:余川的灵魂已经越来越有重量了。
电影刚开拍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变成余川,后来,余川变成他的一个好朋友,他们亲密地共处,现在,尤其是在这几乎是封闭的、需要全情投入体验的一个星期拍摄中,每一份每一秒,每一时每一刻,他都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像余川。
甚至连梦也开始不是自己的。
在这一部分戏拍到第三天的时候,蒋邵川以余川的视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场景十分寻常,就是他和宋芙在那几天里演过的片段,充斥着钨丝灯泡的暗光和淅沥淅沥的雨声。
最后,余川和阿宋,她们穿款式相似的裙子,并肩站在落地镜面前,
镜面很窄,只映照出他们一人一半的身体。
身体是一半,脸也是一半。
鼻是一半,唇是一半,单边的眉毛和一只眼睛很孤独,开心和悲伤都是一半。
蒋邵川没来由地醒过来,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感到自己在梦中是轻松的,愉悦的,可是目之所及又是那样灰暗。
阿宋像梦中的一场梦,一切都像梦中的一场梦,梦中的他意识不到自己格格不入,可是醒来之后就发觉了,梦里的那种轻松愉悦原来是很空洞的。
他再也无法入睡,片刻的辗转过后,决定要去看一眼阿宋。
时间已到很深很深的夜,蒋邵川甚至忘记了这件事情。
他豁然从床上起身,披上一件外套,开门,关门,走到隔壁,抬手,屈指,扣响了宋芙的房门。
他并没有等待太久,很快,眼前的那一扇门就缓缓地被拉开,宋芙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脸上没有那种处于深眠之中但被骤然唤醒了的昏昏然。
四目相对,宋芙愕然一瞬,轻声问,“怎么了?”
宋芙仍然保持着开拍之前每晚穿睡衣睡觉的习惯。
蒋邵川记得,自己在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