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段导花了一个星期拍摄她们俩相处的日常,那是在阿宋家里,现在集中在那里的剧情暂时告一段落,他就把场景转移到室外,拍摄内容依然是生活日常。
与之前在室内的昏黄逼仄不同,室外是明朗开阔的,日头昭昭,形形色色的声音交织鼎沸,她们倏地被扔进一锅沸水里,跟这沸水一起翻腾。
余川开着自己的出租车带阿宋四处转悠,几扇车窗全部摇下,灌进车厢的风呼啸热烈。收音机里一开始在播报地区新闻,那是余川平日里开车习惯听的频段。
男女播音员轮流播报,除了家长里短的社区民生,还有依然没有告破正在排查嫌疑目标的邻省荒山杀人案。
阿宋把胳膊搭在车窗上,头
枕在上面,闭着眼睛感受风在脸上留下的触觉。
她总是这个样子,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杀人案的相关播报还没有结束,沉默许久的她忽然对余川说,“别总听新闻了,多没劲啊。”
于是余川把广播调到音乐频道,音响里传出歌声。
阿宋跟着唱,“我已经非常疲惫,眼里是痛苦的泪”,眼里隐约闪动着什么情绪。抬头,她看向天空。
镜头缓慢地摇上去,这一日,蓝天白云,阳光温柔。
有时她们也一起在街上闲逛,像所有好姐妹一样,吃小吃,逛精品店,逛夜市,逛服装店,买便宜的、漂亮的小饰品,试她们认为好看的衣服。
三十岁生日那一天,余川第一次走进店,而现在,因为阿宋,他第二次、第三次,第许多次走进去,不像自己独自一人那般惶恐局促了。
阿宋拿一件衣服放在余川身前比划,招致店员奇怪的打量,可有阿宋在,这竟然也变成一种乐趣,走出服装店,她们会相互模仿刚才店员的眼神,一起哈哈大笑。
余川总以为阿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连别人最恶毒的眼神都招架得住,可是有一
天,余川很惊讶地发现,阿宋竟然有害怕的东西,或者说,是一群人。
那天她们像平常一样走在路上,迎面几辆警车呼啸而来。
阿宋原本在和余川说话,忽然猛地停住脚步,转身面朝内侧,询问街边小贩一份臭豆腐的价格。
警车很快离开了,警笛的余音也彻底消散,阿宋付了钱,把手上的臭豆腐塞给了余川。
余川说,“你吃啊,不是你买的吗。”
阿宋说,“我不吃臭豆腐。”
“那你干嘛还——”说到一半,余川意识到什么,带着笑意问,“你怕警察啊?”
阿宋斜睨她一眼,点起支烟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哪个喜欢跟警察打交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余川还是觉得阿宋的行为有违自己的认知,在余川看来,阿宋应该是即使治安大队破门而入,也波澜不惊的那一类人。
因为几辆警车就慌不择路买了一份不爱吃的臭豆腐,余川被阿宋那一刻展露出来的胆小逗乐,低头戳着手里的臭豆腐开始笑。
可是笑着笑着,他又觉得其实那样的日子有些凄凉。
“阿宋,”余川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换。”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