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璎与他三叔正在讨论番人的事,刘诚过来了。刘璎连忙起身问候:“二叔好!”
因为缺少房屋住宅,现在他们叔侄三个都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刘诚来到台员是为了修订律法,所以他来了就说到律法方面的问题。
从番人的状况让刘璎想到此时社会上的人,要么是奴隶,是属于主人的,要么是不受别人约束的自由人。那么番人又属于哪一类呢?普通的番人是不是部落首领的奴隶呢?部落首领算不算自由人呢?
这问题看似钻牛角尖,确是实际问题,因为刘诚正在修订律法,那是衙门审理案子的根据,所以就马虎不得了。刘诚今天说的就是这个事。
他说:“大陆上也有类似的,比如咱们家就有奴仆,家长对于奴仆的权利很大,甚至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可是奴仆都是有文书的呀?有据可查,这个地方原来连官府都没有,那里会有文书呢?再者说他们有没有文字,文书更是无从谈起。所以真要是遇到这样的官司这也是个麻烦事。”
番人这样落后的部落,部落首领与普通番人之间的关系,就非常类似于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可是作为现代人的刘璎是不想让这种关系合法化的,如果能破除这种关系也算是社会的进步,对普通番人就是功德无量了,因此他从心里就不愿意承认这种奴仆关系。
刘璎说:“也不尽然,比如我们招收的壮丁就是普通的番人,到了我们的队伍里,他们每一个人不就都是自由人的身份吗?也没见他们部落首领出来阻拦啊?我们何必给这些人一个奴隶的身份呢?”
刘诚问:“璎儿你的意思他们都是自由人?”
刘璎:“只要他们的首领不找来就这么糊涂着办吧,给他们自由人的身份也是一个解脱。”
刘诠又问:“这几个壮丁是熟番,如果是生番呢?我们怎么办?”
刘璎沉默低头思考一番说道:“这里的人们已经公认了生番和熟番的区别,我们干脆就认可这种状态。对于熟番可以做户籍登记,纳入正
常人口的管理,生番则不入籍,如果想入籍就要变成熟番。这也是有利于教化他们的办法。”
入籍就是正式的居民人口,官府按章管理,不入籍的话就放弃管理了。用不好听的话说,那不就是野人了吗?可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山里的生番实在是没办法管,官府的人都进不去,又怎么管?
那么有户籍,归官府管理有什么好处呢?在古代没有现代所谓的福利,比如养老金医疗保证什么的,古代官府不会管这些,但是也有最低限度的救济。比如灾荒年发放救济粮,对生活无着落的个别情况,官府也有关照,当然是极有限的。在古代,瘟疫也经常发生,每当这个时候,官府就要下大力气防治和救助。还有遇到冤屈的时候可以告官,让官府给你做主。这就算是古代的居民基本权利吧。
总之,官府承认你是社会的成员就会有相应的责任,可是不在户籍当然官府就不会管了。
如果按此办法,此地的番人中的绝大多数就都不在官府的管理之下了,实际想管也管不了。
按现代社会学观念,权利和责任是相关的,权利小责任就小,权利大责任就大,其实古代也符合这个观念的。比如主人对家奴的权利就很大,与之相配合的是家主要对家奴的生死存亡负全部的责任。奴隶有病了要管,缺粮要管,婚姻要管,住宅要管。对于有自由人身份的佃户按规矩收租,对打工者主人付出薪酬即可,没有别的责任。
权利无限,看着很威风,可是责任也是无限的。
……
刘诚想一想说道:“璎儿你这办法不错,能促使生番下山,融入村镇,也是教化番人的一个法子。”
刘璎说:“这其中还包含另一番意思,我是说当发生极端情况的时候,我们可要放开手镇压,在法理上不负责任。”
闻听此言刘诚一愣,这个温文尔雅的侄子也有另一面。
刘诚又说到另一个问题,他问:“璎儿,在学政里你说要办新的学校,与私塾相比,这学校有什么好处呢?
”
刘璎说道:“学校和私塾的确不同,它们有什么区别呢?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课程的细化分工,按学科划分课程,不同的课程都有专职教师和教材。而私塾是一个先生,包揽四书五经所有的课程。第二个区别是按学年分班,而不是大小学童都混杂在一个班里。”
“除了四书五经还有什么课程呢?”
“二叔,咱们在北竿岛的工厂您去过吧?比如说我们生产通信缆时给缆线编织包皮,那个纺织机械很灵巧的,还有我们生产的神机炮等等的。这些产品的设计和制造它就需要画图,需要计算,也要懂得材料的性能,这些可也都是学问啊?我们的学童长大后能做官的是极少数,也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多数人还要从事各行各业的营生,比如我们工厂里就需要有知识的工匠。回过头看私塾,那里读的书可都是如何做官的学问,这对于绝大多数的学童就不公平了。他们是不是应该学习算数呢?格物的知识也要学,这些都是他们长大后的谋生技能,是学校里应该教给他们的。”
上面说的“格物”,是古代对物理化学自然科学知识的说法。
刘诚说:“可是学政里也有科举呀?这不就是为了选拔官员吗?”
刘璎:“是的,现在还没有别的办法,科举功名还是学子奋斗的目标。我们可以在开科考试中增加格物的题目。”
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还必须保留,台员的衙门同样要设学政,同样要有科举考试。在这样的时代里,也只能遵从这个时代的规矩,不可突破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