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大喊:“敌酋已死,汝等还不快快投降。”
他拖长声音,好似戏曲的腔调直叫在场的明军神色一松,继而纷纷大喊:“投降免死!”
那是怒吼,也是咆哮。
那些懂的女真人语言的更是大喊“牛录已死”之类的话语。
转瞬间,刚才还在防御的军阵竟然开始推进。
本在进攻的女真人却是开始溃散,再无刚才的战意。
他们本就拼死一搏,被上面弹压着,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现在明军来袭,他们哪还敢撑着。
夜色渐浓,空气当中弥散的血腥味跟硝
烟味混在一起。
骑兵开始冲锋,步兵们得了空闲,他们一边给倒下的袍泽弟兄检查身体,看看能不能捞到一两句遗言,带给家里,一边抹掉眼泪。
一命呜呼的倒也好,此战之前,他们都有遗书,此刻没死的,能不能说遗言只有天知道。
徐邦宁就看着自己手下的一个兵吐着学沫子。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自己人死掉。
幼时祖辈死了,他只记得素衣遍地,记不得别的。此刻弟兄还未死,却已经没了多少气息。
他下蹲,问道:“有什么遗言?”
那还剩一口气的小卒吐着学沫子,说不出来话,只是用手抓着口袋。
“长官,他的意思是把口袋里面的东西给他家人带回去。”林巨正也是步兵,他用战刀撑着身子,转述。
“战前他跟我说了,要是他死了,就把口袋里面的吃的给带回去,带到他家里面去。”
徐邦宁一抹鼻子:“行,你收敛一下,他叫什么来着?”
“他是跟总督信的,名字也是新取的,叫陆渔,他家以前是渔民。”
徐邦宁抬头望着天穹,此刻心中再无战斗的狂热,只剩下还有一丝悲凉的胸腔。
上一次他大获全胜,这一次他却是见到袍泽弟兄在自
己身前身后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他往前走,瓮声瓮气的道:“行,那我把他的身后事交给你去办,把他的家人待到大明来,想做什么都行。要钱跟我说一声,咱们当兵的没什么地方花钱,我的兵,不能亏待。”
“小人明白。”
林巨正眼含热泪,什么勋贵子弟不勋贵子弟的他不明白,徐邦宁说的话戳到了他的心坎儿。
他便蹲下,将口袋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看着弟兄满意的闭上眼睛,心又是一痛。
不多时,前面却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
两个小旗兵挡住女真人的去路,此处虽是山路,两侧不好走,却也是有路走的。
天亮前,那一支女真人十之五六倒在地上,二三成被俘虏,剩下的逃散而去。
“损失不小,缩编,我带两个小旗继续向前,剩下五个人带着俘虏南下,回朝鲜国。”
“尸体做好标记,都埋了,日后在挖出来烧掉带走。”
军官们被召集起来,小旗还剩三个,副小旗剩四个。
原本五十号人,现在还剩一半。
“总旗,不用埋,现在天气冷,后军最多十日就能度过鸭绿江,到时候就有人收敛了。现在的关键是,必须有人记住他们的位置,不要让野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