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几日后,在一个还算繁华的小镇上,人声鼎沸,行人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这里已经快要到燕国向西的边界线了,再走一段路程就要到达燕国西边最大的一座城,西都。
“东有东都,西有西都。燕国起这种城的名字,还真是没什么新意。”
从围观了白罗山掌门和其余五位长老处死了净罗那个血腥的场面之后,战一龙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出了白罗山,跟着熟门熟路的任平生先在这小镇上落脚。
要不是红莲口渴闹着要喝茶水,他们今天就能直接赶到西都。
茶寮里,五个人围坐成一桌,就算是打麻将都还有多余。从白罗山出来之后,七星就一直闷闷不乐的,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趁着歇息的时候,战双城一手揽上他的肩膀,开玩笑道:“老七,不用这么伤感,以后你和掌门还会再见面的。”
七星闷闷地推开了他的手臂,有点不开心地说道:“别瞎喊,欺负我没见过我大哥是不是?”
“哈哈!”
战一龙和战双城对视一眼,嗤笑出声,旁边的战九歌倒是深有感悟地点头:“我也没见过哥哥们,一个都没有。”
弟妹的控诉,战一龙还是头一次听见。其实这件事谁也怪不得。战家虽然在行事上跟凤族其他人不同,不过本性上倒是相差无几,都凉薄寡淡得很,若不是战九歌在凶犁之丘走了一遭,跟战一龙之间的兄妹情燃,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了。
战一龙从老七的脖子上将那龙纹锁链勾了出来,果不其然,在上面挂着的一块铁片上雕刻着战七星的七字。而战双城和战一龙也都把自己随身带着的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牌子拿了出来,这就算是兄妹相认了。
战七星朝着他们抱拳,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大哥,二哥。其实刚见到你们,我就猜到你们是同族,只不过没想到还能见着二位兄长。我出生时,不在本族,也不在祖父跟前,只见过小八一个。成年之后,便四处游历了。”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不同于别人的经历和人生,战七星也是如此。他大概跟兄长们讲述了下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倒是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点不可思议——天底下像这种场面可不多,有多少人是从出生之后就没见过自己的兄弟呢?
红莲最近野得很,在墨门的时候本来就被上上下下的人宠着惯着,出来之后任平生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战九歌又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简直要把她宠成任性刁蛮的小公主了。这不,刚在茶寮里面解了渴,就不安分地转着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时,恰好有个人从他们这桌旁边路过,红莲手一伸,就把他挂在腰间的一个玉坠子给拽了下来。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忙着跟同伴喝茶没留神,还是这玉坠子压根就没系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被一个小娃娃
拽走都没有察觉。
战九歌给她倒水的功夫,抬头就看见红莲手里把玩着那玉坠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嗯?这坠子哪儿来的?”
“啊?”红莲呆呆地叫了一声,随后就装傻充愣地笑开了。任平生低头,伸手在那玉坠子上摸了一把,眼睛闭了片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扫向了坐在他们后桌上的那两位茶客。
“这小鬼,动手动脚的。”战九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红莲这种令人意外的本事颇为赞赏,伸手在她鼻尖上捏了一把。“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不然被打屁股我和你任师伯可不帮你!”
红莲清脆地应了一声:“好~”她说完就伸出胖乎乎的肉手把玉坠子放在了战九歌的手心里,战九歌笑吟吟地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伸手将那玉坠子拢在了手心里头,起身往那位茶客的身旁走去。
战七星扭头看向了战九歌,又回头对战一龙和战双城说道:“她是老九?再下头没人了吧?”
“嗯。”战一龙有些哭笑不得,“她跟咱不一样,是从小在祖父跟前长大的,守着一国的普通人,过着最简单的军戎生活。要不是天下这么乱,她到现在还是个将军呢。”
战七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战九歌的背影,默默地抿了口茶水。
战九歌的确是个能吸引别人注意力和目光的人,她自起身之后,茶寮里就有不少在暗中盯着她,有惊艳的、探究的、疑惑等各式各样的目光,好像八辈子没见过一个女人一样。她高挑又纤瘦的身姿在这些男人的眼里就像是迎风摆动的柳枝一样柔软动人,却不知道这身躯是外柔内刚。
她就轻轻往那张桌子旁边那么一站,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了,包括那名被摸走了玉坠子还一无所觉的男茶客。
战九歌看他愣愣地看着自己,便淡淡地开口说:“这位公子,你掉了一样东西。”
“什、什么东西?”那人傻傻地问了她一句,然后便看见战九歌伸手拿起了他面前的茶杯,并且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她又把茶杯放回了自己的面前。
战九歌转身离开,男茶客和同伴看着她走开的背影愣了好久,再次低头一看,好嘛、茶杯里面放着一只玉坠子,看起来还眼熟得很。
可不就是他刚刚被摸走的那只玉坠子么?男茶客在身上摸了半天,都没摸着自己那坠子,这才明白自个儿那是遇着高人了。
茶喝了许久,几个人这就要再次赶路出发,谁料从茶寮里面刚走出来,还没走几步,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人给喊住了。
“留步留步!几位留步!”
战九歌和三个哥哥们齐齐回头,停住了脚步,让任平生也不得不扭过头来,看向了追在后面的那名男子。这一瞅,几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了片刻。
这人正是方才被红莲摸了玉坠子的那男人。
只见他扶起了自己头上戴着的书生帽子,在几人的
面前刹住了脚步,客客气气地拱手作揖:“在下看几位像是有能耐的高人,有些话想同几位说说。”
战九歌颔首:“公子请讲。”
“再往前可就是西都,西都乃是近西部最大的一座城。不过最近却是因为西都的都统得了一种怪病,久卧病床不起,还下了令封了城,几位若是要途径西都的话,得治了都统的病才行……”
他们这一行人也不是非要过西都不可,不过这西都的都统显然是有问题的,而且这书生接下来的话才是让他们决定去西都的真正原因。
“最近啊,从皇城传下来的命令,说是要找一个人,我看那画像上画着的人,跟这姑娘倒是有几分相似。你们可注意着些,别被官府的人当做那画像里的人给抓走了。”
战九歌虽然一头雾水,却还是礼貌地对着这书生模样的男人颔首,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道别此人之后,他们一行人在镇中踱步,战九歌不解地说道:“为什么西都会有我的画像?那个都统……总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人。”
战一龙好笑地问她:“你怎么确定,那人说的画像上的人就是你呢?”
“也是。”战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可能是跟我长得差不多的人也不一定~”
这么说无疑是在安慰她自己罢了,可只有战一龙明白,那画像上的人,百分百肯定就是战九歌。宫里头的那位冗务缠身,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可见应该是抽不开身,于是便在这民间撒了网想要寻九歌。虽说手段庸俗了点,不过好歹奏效,起码他们一进入燕国地界就已经知道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