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眉头紧皱,扶着芳姑的手缓步走向铜镜,手拔下发间的金钗,愁容满面地说道:“哀家若也有几个兄弟姐妹能帮着哀家,那该多好。”
“这些江湖客,都拿自己当人物。娘娘是何等尊贵的人,如今纡尊降贵,他还要摆架子。”芳姑小声抱怨道。
“忍忍吧,哀家这辈子忍的事也不差这一件。”皇后抿了抿唇,看着铜镜里有些苍老的容颜,轻轻地说:“哀家相信,不必忍太久了。”
“对,上天都保佑娘娘,把阮皇子送回娘娘身边,娘娘就是大福之人。”芳姑立刻说道。
皇后没笑,也没出声,盯着铜镜里苍白的脸,慢吞
吞地拿起了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及膝的长发。青丝之中,隐隐闪动几根白色,让她神情更加难看。
还没美过,还没爱过,更没被人疼过宠过,人已老了,真让人沮丧。
第二日,一只喜鹊落到了枝头,叽喳啾唱。御凤澜抬头看了一眼,用手里的拂尘朝它挥了挥。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院中的奴婢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身向从站在大殿走的崔静好行礼。
已是辰时一刻,帝夜天早就上朝去了。御凤澜也早早起来去向皇后和芳姑嬷嬷问安,开始一天的当差生涯。
崔静好被帝夜天丢在榻上,他离开的时候特地叮嘱宫婢,谁也不许进去“吵到王妃休息”,否则不客气,所以众婢没敢踏进大殿。
崔静好到此时还未梳洗。她穿着昨日的绯纱裙,裙摆皱巴巴的。脸色憔悴不堪,两只眼睛红肿,布满红血丝,眼皮上精心描画的胭脂红早就泅开了,深一团,浅一团,状似女鬼。
她没敢出去,就站在门边,把门打开了拳头大小的缝隙,哑声叫过她自己的侍女,进去服侍她洗梳更衣。
御凤澜早上见过她的鬼样子,她被装了药的酒折磨了整整
三个多时辰,又被帝夜天点了穴,极本不能动弹。其中滋味,御凤澜能猜到,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惨极了!
但是,真活该!
里面悉悉索索折腾了许久,她的侍婢带着人抬了水进去,又拿了好些冰块和胭脂膏子,最后一趟出来时,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显然当了出气筒。
御凤澜甩了甩拂尘,继续在院子里查看皇后的盆栽,用拂尘把敢在盆栽上结网的蜘蛛赶走。
皇后娘娘自称信佛,所以在这院子里连蜘蛛的命也金贵,只能驱赶,不可伤它。
崔静好终于出来了,换了身暗红色的宫装,梳了宫髻,一朵八宝攒珠芍药花绾在发髻上。胭脂和粉都涂得有些重,眼睛用冰敷过了,还是红肿得厉害。
“王妃吉祥。”御凤澜拎着拂尘过来,福身行礼。
崔静好的眼中闪过分丝惊惧,几分痛恨,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恭送王妃。”御凤澜垂着长睫,牢牢遮挡住眼中的笑意。
“王妃的精神不如十九夫人好呢。”芳姑走过来,锐利的眼神紧盯御凤澜。
“王妃是新人,难免王爷多疼她一点。”御凤澜弯着腰,故意用醋溜溜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