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间都是鞭炮燃放后硝烟的味道,夹杂着各家各户烹调过食物的气息,在这黝黑略显清冷的夜晚迷茫。
柳文琦走过的巷子,一道修长萧条的身影从巷子里缓步行来,寂寥的与周遭的喜庆格格不入,由远及近。
四目相对,孟琳琅想要再退回家去有点晚了,只是没想到阖家团圆的日子,赫江这才回归家族,大年夜会来这里。
“过年了,得了一壶好酒,想带来给你尝尝。”
赫江看见孟琳琅的那一刻,浑身的冷漠尽散,似灰炽复燃,笑意在脸上漫延。
举了举手里的酒坛子,又带着小心翼翼。
“你见着柳文琦了吧?”
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男人长身玉立,还是那身她去成衣铺给定的宝蓝色长袍,遮盖了他高大的身型带来的粗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左右了她的思想一般。
“见到了。”孟琳琅见他点点头,“还说了两句。”
其实是柳文琦炫耀一般的把那一包东西给他看,而赫江只闻到柳文琦身上刚刚吃过驴肉烧锅的味道,茱萸加上麻椒和姜蒜,甚至还有大酱焖煮过的咸香味,是他眼红梦寐以求的家常味。
“柳家一夜倾覆,风雨飘摇,离开京都是他
最好的选择。”
如日中天的柳家一夜倾覆,曾经多辉煌现在就有多落魄狼狈。
当年将军府为了收敛光芒,不但交出兵权,还痛下狠心把族里最有作为的子弟逐出家族;现在柳家为了保全一族,一样是极端狠辣,不但把子弟送进空门,甚至迅速的褪去身上帝师的光环,彻头彻尾做个庶民。
说到底都是为了避开天家的猜忌,外人看着风光无限,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荣华富贵的背后,付出的代价是多么的惨痛。
柳文琦走前又一再叮嘱让她离开京都,这是一个是非地,柳太傅够老谋深算了,大权在握几十年,依旧落得惨淡收场。
她这连给人看诊都要被蒙着眼睛的乡野小民,贵人动动嘴都能要她命的地方,这京都她玩不转,也不适合她。
“二十年的女儿红,可愿意带回去尝尝?”赫江见孟琳琅好久没有开口,又忍不住问。
“不了,我已经戒酒。”
“是吗?”
“对。”
明明身上还有酒香,怎么可能戒酒,无非是不愿喝他带来的酒罢了。
“不喝也好,多了容易误事。”
赫江失落的低头,把酒藏在了背后,站在台阶下,衣袍的下摆原来还以
为是酒壶的倒影,此刻孟琳琅才发现赫江身上那一滩深一点的颜色好像是污渍。
“你不回去与家人一起过年守岁吗?”孟琳琅不动声色的问。
“回哪去?”
赫江抬头看她,他早就没有家了。
从临安追到京都,若不是因为这里有孟琳琅在,他不会踏足。
“既然已经回了家,那就好好的经营……”
没有家族的人,何来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