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嬷嬷,我吃不下!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我眼前总是晚茵断气时的一幕……她最后那句话……她在怨我呢,怨我没有帮到她!都怪我,要是我早些同意她嫁给司不遇,哪里还会出后面这么多事?都怪我!”
吉嬷嬷深深叹息,将形销骨立的女人轻轻抱住:
“公主不要这么说,您也是为郡主好!您和奴婢多少了解昀王爷身世,他……实非良人啊
!”
“是,实非良人,可若选择他,晚茵至少不会死!”人生最难受的事,莫过于“如果”,长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亲自替宝贝女儿去死,“你知道我多么艰难才有的她,这些年她一直是我们的珍宝,我们的开心果和我们的全部希望,现在……希望没了……”
撕心裂肺的恸哭,听得吉嬷嬷亦眼热。
等她发泄似的嚎啕渐渐低下去,心疼的她犹豫再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呈上:
“公主,钟公子又来信了,您看看吧。”
拧了热帕子擦干泪痕,长公主打开封口,从里面掏出一封写得洋洋洒洒的信。
看着看着,难受得快要死去的她逐渐平静,唇畔似有似无抿出一个笑弧。见她心情舒适些,吉嬷嬷又端起莲子羹劝慰,如此总算进了几口。夜深人静,吉嬷嬷端碗欲离开,临走前欲言又止的看着那封信笺。
长公主举起信笺送向烛火,幽幽道:
“嬷嬷想说什么,就说吧。”
“公主和驸马爷举案齐眉多年,这位钟公子……”
“我和他清清白白。”长公主轻轻摇头:
“嬷嬷难道觉得我会为一个和晚茵差不多大小、又对我有所
图谋的后生背叛三郎?”
许驸马排行老三,小名三郎。
多年夫妻,长公主一直如此亲昵称呼他。
吉嬷嬷不解:
“公主既知道他有所图,为何还……”
长公主望着信笺燃起,化作一团黑乎乎的灰烬,觉得像极自己的人生:
最开始亮烈明亮,荣耀满身,嫁如意郎,越往后走,越生出诸多惨淡,许家众人不喜欢自己,多年无所出,慢慢和三郎之间的感情也变浅淡寻常,种种困境,除开宝贝女儿晚茵能够宽慰一二,她需要一剂慰籍的药——
钟晋就是这味药!
他长得清俊,文采风雅,嘴甜,懂女人心,又期盼在秋试中大放异彩……
这些,足够导致他在自己面前小心温柔,又花样百出。
看着他,长公主觉得自己干涸的心灵能得到从未有过的慰藉。
仅此而已!
“可能是……”长公主笑笑欲开口,外间忽然响起丫鬟的通传:
“给驸马爷请安!”
主仆两双双心惊时,一身玄色锦袍的许驸马大步走进来。
他面沉如水,看上去心情不好。
看一眼还未来得及清扫的信笺灰烬,长公主勉强迎上:
“回得这样晚,脸色还不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