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右相要你……亲自动手?”
“父亲说……”厉挽澜在门口止步,嗓音透出金属般的质感:
“臣英勇有余,成熟不够,此等重任,乃绝无仅有的历练,而且……”
“而且……”
沈兮轻轻走过去,“他深知这些年你一直对他心存怨怼,因当年你母亲反对他四处征战,两人一直夫妻不睦,最后你母亲郁郁而终。亲手弑父,能够让你所有深埋的怨怼全部发泄,也能让你……理解、接受并承担之后振兴厉氏的重任。”
话虽不同,但意思差不多
。
厉挽澜惊愕转身:
“王妃与父亲,有过深谈?为何这般了解他?”
比自己还了解!
不,应该说她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父亲的心理。
再度伸手拍拍他肩,沈兮轻道:
“不曾,我只是……猜测。”
而所有猜测,全部基于她从前对心理学的涉猎。
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叫“弑父”,不是说真的杀死父母,而是从心理上去除父亲或母亲强加给孩子的影响,有流派声称,一个人只有完成这种类似的情结,才能真正活得心理上的成长和强大。
而厉同,是用生命让厉挽澜完成这一步骤。
如果没猜错,厉挽澜的变化,其实和刚才那一刀有莫大关联。
心情沉重的厉挽澜没有再多问,沈兮也速速回府,开始熬夜调配浸泡药物。
寅时中,她请枯骨偷偷将方子送去右相府。寅时末,圣旨送到,命大将军厉挽澜携粮草驰援西北。
累极的沈兮没有去送,在如意院静候消息,枯骨带回来四个字:
一切办妥。
想象了下厉挽澜亲自灌水银的情景,沈兮叹息,轻轻拉被子盖过头……
同一时间,夏州。
外表普通内里精致的院子里,一个斯文儒雅的
中年男人正品茶,突然间口吐鲜血,他忙掏出帕子擦掉嘴角,匆匆往卧房走去。
回到房里,他从床下搬出个漆黑光亮的木箱,小心打开,里面整齐码着两排陶罐。
他打开右边两只的盖子,一看,里面虫子不动了……
这时,门口传来清润男音:
“王先生?”
“给晨公子请安。”
此中年男子,正是从右相府遁走的王斌。
他转身拱手行礼,瞥见其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一身回字纹锦袍的慕容晨疾步入内:
“先生这是受伤了?”
“多谢公子关心,并非受伤,而是……”
王斌指着箱内陶罐,将之前搁在一旁的盖子递给慕容晨:
“厉同和黄彤体内的魇虫,死了。”
“为何会这样?”
慕容晨大骇,王斌很小就假死被安排潜宋国,后来进右相府成为管家,全是步步精心策划。
这些年,他深得厉同黄彤信任,确实也让右相府不睦,但厉同显然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怎么魇虫这么快就死了?
就算宿主身亡,不是还有段时间么?
不,准确的说,什么人能杀死厉同?
旁人不知,重生的慕容晨可清楚,他为人刻板警觉,寻常人近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