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华唇角的笑意薄凉且残忍,“你就没有怀疑过,为何你的血也能起到压制柳依依病情的作用吗?”
他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了,“什么意思?”
“你说你和赵熙熙第一次遇见时,是她救了你,那你知不知道她如何救的你?她将自己的心血取出了一半喂给了你,才将你这条命拉回了尘世,而她此后就注定多病多灾活不长久了。她被赵家扫地出门后嫁给了你,作为药人本就活不过四十岁,更不用说她还取出了那么多的心头血给你,就注定了她活的时日会更短,果不其然,早在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江锦华像是感觉这把刀扎的还不够深似的,偏还
笑甜腻腻的要将这把刀再往深处捅一捅,誓要让他尝一尝心神俱裂的滋味,“她是你的夫人,该与你朝夕相对才是,你竟没有发现吗?”
张旭棋咬破了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
他想到前天他去到赵熙熙院中时,她还忙前忙后给他斟茶拿点心,只是他没察觉到赵熙熙的虚弱,满心都是柳娘的身体状况,故而一杯茶还没喝完就按捺不住的问她:什么时候能取心头血?柳娘快等不起了。
那瞬间,他其实看到了赵熙熙惨白虚弱的脸色。
但是他硬是铁石心肠没有多说什么。
良久,赵熙熙轻轻笑了声说:晚上吧,你现在就陪我说几句话,说起来我们很久都没见面了,我很想和你说说话。
张旭棋当时极为不耐烦,甚至还觉得不可理喻,柳娘还生死未卜呢,赵熙熙怎么还要硬缠着自己陪她聊天说话?她何时变得如此是非不分的人了?
他感觉很是失望。
沉默半晌终于是不耐烦的皱起眉来:等到医治好了柳娘,莫说我再陪你说一下午的话,就算是让我和你说上三天三夜也是可以的,但是熙熙啊,柳娘她时日无多了啊。
赵熙熙就静静的看着他。
她眼底有悲伤难过在疯狂的蔓延,如这秋季连绵不绝的雨,让人无处躲避,细小却密密麻麻的砸在了人的心尖上。他顿了顿还是没放在心上,他安慰自己,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的哄熙熙,现在最重要是柳娘和柳娘腹中的孩子。
他这样想。
完全没想到当时的赵熙熙却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回忆割裂现实,张旭棋只觉心肺都跟着翻涌着酸涩滋味,剧痛难忍,他想哭却努力了许久也没能再落下泪来,半晌才哑声道,“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
我。”
江锦华没有再说话。
她淡淡拂袖道,“你对她似乎有很深的误会,这些误会多半都是因为你无知无能又不愿去查事情真相,而硬是要扣在她头上的诸多罪名。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她不欠你,但你欠她两条命,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了,你既然心心念念的都是柳娘,现在柳娘有了药,应该很快也会醒来,我祝你们幸福,白头偕老。”
祝你们幸福,白头偕老。
何时这等令人听之欣喜的祝贺,在他耳中便成了蚀骨的嘲讽和诅咒。
张旭棋顿时感觉遍体生寒,他浑身颤栗,再也没有说出话来。
一壶浊酒旁放着一壶清茶,配着桌上的几碟精致糕点和两只玉盏,虽是极端的搭配,但这般看着竟也是成了相得益彰。
顾云依听完了岳沉岸的转述,颇为心酸的皱起眉来,问,“你当真取了赵熙熙的心头血吗?”
“嗯。”岳沉岸答应的很直接,“她是药人,虽然八九年前就取出了自己一半的心头血,导致于现在她的心头血没什么大用处了,但到底她还是昔日的药人,她的心头血可有着大用处,起码能让你的眼睛恢复如初。”
他看到顾云依听到这里瞬间皱起眉,顿了顿,又道,“何况这是赵熙熙和张旭棋都同意的事情,我只是个大夫,照做就是了,不能插手涉入进他们的事情中,也没办法左右他们。”
顾云依皱起的眉却并没有舒展开来,她像是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中,顿了许久方试探着问,“你救了侧妃,大费周折的在皇城打响了自己名号,就是因为你知道赵熙熙是药人,想着去帮张旭棋取心头血时好私藏一些给我治眼。你做了这么多,算计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给我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