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华紧追着顾云依的步子而至,来到小巷深处的一处宅院。
尽管已近深秋,是将要入冬的时节,这座宅院却是繁花锦簇,绿萝满墙,尽管它与闹市只隔一墙,甚至还能听到外面街市上的叫卖喧闹,但这里却仍仿若与世隔绝般。宅院三进三出,曲折游廊衬着朱红的檐台,加之湖中的假山半红半绿,越发衬的水榭清韵雅致。
满地缤纷落英几欲能连上沟渠,垂柳依依碧波荡漾,十分的赏心悦目,好似时光都吹不进这里。
仿佛时光静止。
江锦华踏进这座宅院时便发觉不对,处处提防,这庭院太大也太空,除却满目琳琅的绿景花色,便再无任何生气。
她余光望见一棵古树。江锦华脚步未停,却有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这古树挺拔粗壮,郁郁葱葱,但四周无风,连累的树叶动也不动,却活像个死物。
江锦华伸手摸了把古树,在心中思忖着树的触感,下了决断,这树肯定就是个死物。她有了决断便冷静许多,也不肯再进院子找房间找人了,直接一撩衣裙,席地而坐,慵懒的倚坐在古树旁,淡淡道:“何人在幻境?”
她是大意才中了招。
但这也并不怪她,毕竟她当时只顾得上追顾云依了,谁能想到这宅院竟是在门口就被人下了幻药?幻药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之一,以幻境为引,以朱砂赤泪为辅,圈在自己划分的区域中,旁人若是不经允许便有所冒犯闯进来,便都会陷入这场由主人编织好的这场幻境。
若是要破幻境也容易,旁人来叫醒,或者织就幻境的人放她离开。
但现在看来,这两点都有点悬。
故而江锦华倒是也不怎么着急了,竟还起了几分想和这织
就幻境的人聊聊家常的心思,“你是何人?是西凉长公主的何人?你为何要帮西凉长公主?”她倒是不傻,还记得顾云依只懂武功不懂医术,更不懂这医术中的禁术之一幻药,加上前两天她才分析过顾云依一定是有人相助才会在靳南轩眼皮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加上今天的幻药,可不就将一切事情都连成了串?
这在暗处操纵幻境的人,就是顾云依背后的人。
但江锦华这番灵魂拷问三连却并未得到那人回应,她等了许久,还是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墙之隔外街市上的喧嚣,江锦华没了太多耐性,便再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何图谋?想针对信王爷还是想针对西凉长公主?”
这下好了,她连外界的喧闹声都听不明白了。
江锦华冷嗤了声,明白这是操纵幻境之人在背后又加大了药量,她可不是个甘心等死之人,故而当即便咬破了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了些,然后将口中的血裹着咽入喉中,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后,轻轻闭上了眼睛。须臾,待她再度睁开眼时,就发觉已经出现在了街市旁小巷的路口,在她前面的就是一座在闹市深处小巷中有些偏僻荒凉的宅院,她记得自己就是走到这里时,突然脚下悬空踏入了这场幻境。
她留步。
仔细的掏出一粒丹药服下,这才屏气凝神,认真仔细的推开门踏入了这座宅院,宅院很冷清,不似幻境中的光鲜豪华便罢了,还硬生生有种阴森孤僻的感觉。她正好奇心起,想继续进去看清楚些,突然听到有人叫住她……
“誉王妃娘娘怎么今日有如此闲工夫,居然偷偷摸摸的来我府中赏花赏景了?”
江锦华回头看,看到窗前古树下坐着个
立于案牍前抚琴的男人,她多看两眼越觉熟悉,正想不明白何处熟悉时,男人微微抬起了头,露出那双清俊儒雅的眉眼。
她皱了皱眉,意味不明的道:“原来这里竟然是岳公子的宅院。”
岳沉岸五指拂过琴弦,琴声微乱,但琴声却出乎意料的清脆,让人眼前情不自禁的便会涌现出妙龄女子笑容可掬的模样,他隐下心神低声道,“是啊,我初来乍到总要有个地方落脚,更好得知这里有空置宅院,加上我和我夫人都喜欢清净,所以就便买了下来权做我歇脚之所,倒是没想到,今日会刚巧碰到娘娘你不敲门就直接就进来的这一幕。”
江锦华笑得委实没什么诚意:“我虽与岳公子有数面之缘,但想来还应该没到几日不见我就对岳公子日思夜想偷寻而来的地步。我是在街市上偶遇了一位故人,我追着她的脚步而来,谁知却误打误撞的入了岳公子的府邸。”
这番话说的有水平,直言说出“老娘与你不熟,不要凑热闹套近乎”的话和他划清界限,全然不似在东街时二人还能偶尔打趣玩笑的模样神情。
岳沉岸却未觉心理落差,他抿唇轻笑,伸手拨弄着琴弦,听着几声琴音,话音探究:“娘娘遇到了什么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