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勉强掀起眼皮望了沈娇娇一眼,最后一眼里透着几分从未见过的神情,话里不免也透出几分深情:“不用替我难过,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未等沈娇娇反应过来,他便表情痛苦地按压着腹部正不断往外喷涌血迹的伤口直直起身,沈娇娇从后虚扶了一把,并不了解他的心理历程。
下一瞬唯独见他挣脱开自己的手,直直往他母亲的牌位之前奔走,在跌落在地的一瞬紧紧抱着他母亲的牌位,面上溢出几分笑来。
沈娇娇显然对这一切始料未及,有些匆忙地跪倒在地,利用最后的一丝一毫力气爬到她身前,颤抖的指尖不住抵
在他鼻尖探听的鼻息。
直到她发觉并没有任何鼻息后才勉勉强强回过神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地板。
满眼的血色在季临枫眼前挥之不去,那浓重的血腥味好像是浸入了肺腑,如何也散不开,他眼现了深深的茫然,摁着额角沉思着。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么?他从始至终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是墨白去死?
可是现在人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反而感觉一直压在心口的不安更加严重了?
他张开手指,血色就从指缝里面开始流淌,无边无际的孤寂和白骨在脚下累累,天地间好像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余人全部沦为背景,潮水一般地褪去。
“陛下、陛下……”
好半天,他才听到了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刺破这些虚无,缓缓地淌进耳中,他宛如抓住一个救命稻草,机械性地抬头看去。
匆匆赶来的沈慕言脸上挂着似真似假的关切,嗓音温厚:“您没事吧?”
季临枫把手缓缓放下,一眼掠去,看见了沈娇娇满眼的复杂。
有什么意料之中,自己如今唯一可能拥有的东西要不受自己控制了。季临枫看着沈娇娇的双眸,如此想着,下意识地叫了声:“娇娇……”
沈娇娇在原地站定,冲他微微颔首。在季临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显得冷
静许多,她看着并排站着的季临枫两人,心底没有来的也生出几分悲哀。
害死阿葵的凶手如今已经水落石出,可是她却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情是这么的无力,找到一个凶手又怎么样?
世界上不是还有一大堆人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做出极恶的事情还在逍遥法外吗?可她能做什么?
季临枫做的事就是全盘错了吗?他不过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况且很多事情他不做就活不了,谁也没有办法去质疑和审判。
她觉得很累,又想起墨白的劝解,他说这宫里面没有好人,墨白不是,季临枫更不是,她想要从浑水里面摸出一条清鱼的想法本身就愚蠢无比。
这里的所有人,除她之外,都聪慧至极,他们早已明白的道理她却现在才看清。
“我……”沈娇娇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她用力的清了清喉咙,然后郑重其事地抬起双眸,说道:“我要和温棠回去了。”
季临枫早有所料,乍听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悸,好像是千万箭矢在心口扎了又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把满口血腥咽了下去,旋即道:
“……你也要走,我早知道,从来没有人在我身边久留。”
“陛下慎言。”沈慕言道。
季临枫掐着掌心,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还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