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鹘势弱,向来依附燕国,又不与大虞有国土相邻,远在西部绝域,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个娘家没有任何依仗的女子。
若有朝一日,大虞与燕国失和,那回鹘必然会站到燕国一侧,等于和大虞为敌,那么这个娶了回鹘公主的皇子,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尴尬。
李容与向来和李容承要好,更何况也知道他心里装着燕子呢,自然想把八弟从这桩亲事里给择出来。
四皇子李容昔,野心勃勃,又怎会甘愿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异族女子为妻?势必也要推脱。
而五皇子李容华和他母亲贤妃一样,最是胆小怕事的,想必不愿招惹这样一桩亲事,可这桩亲,却最有可能落到他的头上来。
果然,丞相管均率先发话,说:“启禀皇上,五皇子殿下尚未议亲,年岁又与那阿依古丽公主正好一样,可结两国之好。”
皇帝点了点头。
英国公钱大友站出来,说:“自古道,长幼有序,四皇子也未娶正妃,理当由四皇子先。”
皇帝又点了点头。
管均却说:“英国公要论长幼,却不合适,诸皇子中,唯有大皇子殿下已娶正妃,太子殿下序齿第二,却也没有议亲,难道要先等太子殿下纳了太子妃,再来商议阿依古丽公主和四皇子的婚事么?还是说,让回鹘的宗室女去做我大虞的太子妃、未来的正宫皇后?”
李容与听他
扯到自己,只得接口道:“父皇,儿臣的婚事不急于一时,虽说儿臣虚长诸位皇弟两岁,却也不必真按序齿结亲,总归是合适最要紧。”
皇弟颔首道:“太子的婚事,是国之重事,与联姻之事不同,可容后再议。自然,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不好再拖下去,等两国使臣走后,朕也要给你小子物色物色了。”
李容与道了声喏。
于是众人又回来接着说起阿依古丽公主的联姻之事,可管均和钱大友各执一词,众臣也纷纷站队,总没个结果,讲到最后,也只有一个“搁置再议”而已。
李容与知道英国公钱大友的意思,他是当今钱皇后的生父,皇后在后宫里与张氏斗得如火如荼,连带着钱大友在朝堂上也处处弹压着李容昔和张氏的母家。
若是让李容昔娶了阿依古丽公主,那便是消了其与云南沐府结亲的念头,云南沐胜峰沐侯爷手握重兵,又是张氏的表兄,若让李容昔跟他结成了亲上加亲,那么将来太子登位,沐府必然不服,到时候不知要闹出多少祸事来。
在这一点上,太子李容与倒是和钱大友想得一致。
管均无法说服钱大友,也没法说服皇帝,只好说点别的:“那阿依古丽公主毕竟是一女流,身份贵重,如今住在只有男人使臣的驿馆,很不像样,不如将其接入宫中,由皇后娘娘招待。”
皇帝颔首道:“唔,总归是马上要嫁入皇家的人,先入宫来,熟悉熟悉宫里的规矩,也是好的。”
鸿胪寺卿陆书影又说:“燕国使臣睿亲王季青枫不日就要抵京,那燕国自去年宫闱内乱后,新登基的小皇帝季青松是个毛孩子,朝政大权有一半都握在睿亲王手中,他是身份贵重的,不能简慢。
按照常例,他国使臣前来,我方当由更高位
的钦差出迎,睿亲王权高位重,只怕咱们只有太子殿下亲迎了。”
李容与见皇帝点头,便道:“既如此,微臣自当尽心竭力。”
皇帝说:“朕一会儿便给你下旨。”他略一沉吟,又问:“只不晓得,那睿亲王如今掌着一国朝政,怎么还会亲自来做邦交使臣?”
钱大友大大咧咧,哼了一声:“那姓季的以前就是个不得势的庶子,踩了狗屎运,捧上一个幼帝,一朝得势,自然要到处来耀武扬威一番。”
李容与思忖:“从前不得势,被发配到边疆守长城的庶子,竟能做到如今的高位上,可不是个小角色啊。”
李容与这话说得不错,季青枫可不是什么轻易能招惹的闲人。
他是燕国三皇子,原本只是一个最不受宠的庶子,因才华横溢,被当朝太子季青柏多嫉妒,流放到了燕虞两国交界处的苦寒之地去守城池。
若是常人,被放到这样的绝境里喝西北风,怕是早就意志消沉,蝇营狗苟一生了。
可季青枫却是越挫越勇,他在边地,用自己的血汗,用一刀一枪搏出了功名,获得了军中众人的爱戴。
守边地的将士,原本就是一群不被朝廷待见的痞子兵,他们有着不输于京师禁卫军的本事,却被遗弃在这沙漠苦寒之地,早就瘪着一肚子火气,季青枫一煽动,立刻就要起事。
无奈事情保密不足,被先告发了,季青枫小战一场后,惨痛落败,还受了伤,越过虞国长城,一路逃到了虞国境内。
燕国太子季青柏派出无数杀手,一路伏击,都被季青枫给一一躲过了。
他一路南逃,竟逃到了南诏境内,一番诓骗,撺掇出了一场南诏与虞国的大战。
南诏惨败,被虞国招降,南诏王去帝号,俯首称臣,而季青枫,却毫发无损地逃出了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