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燕仪听到了来自前朝的震荡以后,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早晨还好好地见到了太子,还在听他与八皇子讲联姻之事,怎么顷刻之间,竟被盖上了私通逆王的大帽子,还被幽禁起来了?
东宫被封后,宫中上下人人议论纷纷,都在说快要变天了。
慎刑司的嬷嬷们奉了皇命,满宫里上下抓人、搜查,却什么也没有查到。
四皇子李容昔带到御前陈情的东宫太监路华,在刚下了内狱没多久后,就触墙而亡,血溅了一地,刑狱司的人传出消息来,说那路华死前喊的最后一句是“太子害我!”
原本,能够证实太子与李红雪有来往的证人,就只有这路华一个,他一死,自然是死无对证。
消息报到皇帝面前,皇帝倒是没多少反应,好似早已猜准了一般。
太后亲自去见皇帝,却被不硬不软地挡了回来;皇后求见,连乾坤宫的门也没能进得去;诸大臣并李容与、平阳这样的皇子公主,都吃了闭门羹。
等到了晚间,乾坤殿里倒是传了乐府的歌舞伎,响起了丝竹之声。
这一下,谁都猜不准咱们这位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宫中已然人心惶惶,但在宫外,却还有一桩大事。
眼下大燕、回鹘两国使臣都在京城,邦交之事,向来由鸿胪寺负责,只因燕国来了位位高权重的睿亲王季青枫做使臣,大虞这里,便派出了储君李容与接待应酬。
如今太子被幽禁,邦交之事,自然要交给旁人。
诸皇子中,大皇子李容宗十天有九天病着,从来不理事,不涉政务。
五皇子李容华资质平庸;四皇子李容昔当庭告发太子,虽大获全胜,但在众人看来,对亲兄弟咄咄逼人,未免有觊觎之嫌,皇帝心中亦对他有了芥蒂,不可能再派他去。
因此
这桩差事,倒是落在了李容承头上。
接替了太子干了一半的事物,皇帝的圣旨里虽没有明文昭示,但谁不知道,这是要李容承代行太子职?
他与他母妃昭嫔一向被宫中人冷落,接了这档差事,倒是热闹起来,翠玉轩里塞了回鹘使团送来的半屋子礼。
但这点儿热闹,李容承看得却是糟心,现放着他二皇兄还在东宫里关着,他在外头,进又进不得,连句话都递不进去,如何是好?
第二日,燕子悄悄来了李容承这里。
他们私会也有过多次,但燕子羞赧,又是女孩儿家,从来没有一次是主动找过来的。
李容承正要问她,燕子先开了口,说:“昨日皇上传了歌舞,我进乾坤殿了,想来如今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进不去东宫,也见不到皇上,一定忧心得紧。”
李容承喜不自胜,满宫上下,谁也进不去乾坤殿,更没人能探听到半点消息,却被燕子进去了!
“你见到父皇了?父皇脸色怎么样,他可说了什么,有没有提起太子?如今事情到底查得怎么样了?二皇兄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李容承连珠炮一般问了燕子一大堆问题,倒让燕子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
她只好说:“我只是和大家献了一支舞,皇上也只是看歌舞,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
李容承听了,略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又说:“燕子,若是你什么也没有瞧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你也不会来这里特地找我了,是不是?快说,你到底见着什么了?”
燕子回答:“我和乐府众人走进乾坤殿时,殿内除了陛下和赵公公以外,还有一个人。”
“谁?”李容承问。
“不认识,”燕子摇了摇头,说:“那人穿了一身黑衣,身形很是瘦削,留着一撮
山羊胡子,腰间还佩着一把剑!”
李容承思忖,御前佩剑?在这宫中,谁有资格在觐见皇帝时佩剑?莫非……
燕子见李容承沉吟不语,便有些着急,问:“怎么了?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李容承问:“那个人,是不是肤色苍白,白得像个死人?”
燕子点点头:“没错,你怎么知道?啊,你一定认得他!”
李容承点了点头,脸色却不是很好。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皇帝召见的这个人,就是皇家第一特务机构天机司的现任首座,王直。
这个王直,是个酷吏,刑法严苛,他曾在二十多年前的雍王之乱中立下功勋,一人斩杀了雍王府中上下二百七十三口人,江湖上有个外号叫“铁面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