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皇帝夜入临江殿(1 / 2)

“因为你已经完全对我失望、完全不会再信任我了,是不是?”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凄厉,可燕仪却只觉得冷汗直冒,恶寒攻心。

他们俩挨得很近,燕仪能闻到沈复深身上有浓烈的酒气,看来,他是喝多了酒才来找燕仪的。

否则,以他平素的阴沉克制,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狂妄的话语来,更不会容许自己在燕仪面前说出这么多话来。

“皇上日日都来探望太子,只要太子对皇上说了一字半句,那么努力到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会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而化为乌有,你不害怕?”燕仪问他。

沈复深低声笑了起来,他笑得这样凄厉,简直犹如鬼魅。

燕仪巴不得他笑得越大声越好,最好还能将东宫里执勤的禁卫军和金吾卫都引过来。

可是也不晓得为什么,今夜月朗星稀,积雪映得四周如图白昼一般,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过来发现燕仪更被他胁迫着。

“你笑什么?沈复深,你已经引起了太子的疑心,没有几天好得意了!”燕仪说。

“我笑你蠢。”沈复深将整个脑袋都贴在她近旁,口中的酒气不断喷到她脸上。

“我蠢,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燕仪说,“你在太子那里露出了马脚,真以为太子会查不出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需要证据吗?”沈复深笑道,“我这么同你讲吧,皇帝如今虽信我,但若要他在太子和我之间选择一个,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太子。”

“你知道就好。”燕仪厌恶地撇开了自己的脑袋。

“但是……”沈复深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我笃定太子不敢去皇帝面前多说一个字。”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因为,你在我手里。”

燕仪尚未来

得及反应,便觉得后颈挨了一击重掌,随后就人事不知了。

沈复深将她抱在怀中,看着她仍然留有怒色的粉颜,心中只觉得空落落的。

他也曾无数次想过,若是他们俩还像从前那样,那该多好,可是从他迈出第一步开始,他就已清晰明了,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往后余生,他和她只会越走越远。

从小到大便是这样,他越珍视的、越想要抓住的东西,就会越快地失去。

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在吴山镇的那座茅草屋篷中,她做饭,他劈柴,有时沿街叫卖,有时屋檐听雨,多么潇洒快活,仿佛这世上只有他和燕仪两个人,不必去理会江湖纷争、朝堂风云。

可惜,他这一辈子,注定无法那般恣意地过活。

东宫禁防比起宫中其他地方,要森严许多,沈复深能在黑夜潜入进来已是不易,要带一个人出去而不被发觉,更是难上加难。

原本皇后也趁东宫被封禁的那段时间,往这里头安插了不少眼线,可李容与犹在重伤昏迷中时,那些眼线竟然就已齐刷刷连根断掉,藏得较深的几个,也在李容与苏醒过后,又被拔除。

说起来,这事儿还要怪四皇子李容昔那个蠢货,贪功冒进,急于求成,鲁莽行事。

“燕仪,你别怪我,留在东宫危险得很,我不能叫你再身陷险境。”沈复深低声自语了一句。

而燕仪正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临江殿。

“公主,外头冷得很,你还是到这边来吧。”阿曼达对阿依古丽说。

阿依古丽站在窗口,夜风吹得她衣袂飘扬,她一双秋水瞬也不瞬地盯着窗外楼下的林荫道。

那条路两旁栽满了银杏,因在冬日,秃秃地掉光了叶子,只剩

下几根细枝随风而摆,阿依古丽此刻的心境,或许就如同这些枯树一般萧索吧。

从她站着的地方,能看到那天闫三娘刺杀皇帝、李容与重伤倒地的位置。

闫三娘的尸首早已埋入黄土,李容与那日所淌下的鲜血早已被宫人洗刷得一干二净,而皇帝却像刻意忘了这桩事情一般,再也没有去追查闫三娘的来历和动机。

这些日子,皇帝倒是常来临江殿。

一开始,是太子在这里昏迷养伤,临江殿里人来人往,皇帝日日来这里探病,终日忧思,谁也没有来理会过她,她也就像透明人一般安静待着。

后来太子醒了,回了东宫,皇帝依旧日日来,倒是来找她的。

她就像这样站在窗边,悄悄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剪刀。

可是若皇帝当真要对她用强,她真的有勇气把这把剪刀捅入自己的心脏吗?若是她死了,那艾尼瓦尔怎么办?可汗还会放过他吗?皇帝会不会因此迁怒她的部族?

她不敢死,也不能死,死原本就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活着却实在太艰难。

幸好,皇帝虽然每日都来,却只是与她谈谈天,坐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