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见他竟如此准备周全,推开药瓶,说:“我想要解手,吃药管什么用?”
那大汉却说:“公子吩咐过,在到纪城之前,不能叫你下马车,更不能有一刻停留,姑娘若要解手,就在这马车上解决吧。”
说罢,他竟然从车座底下摸出一个恭桶来,说:“姑娘自行解决,小子去外头赶车。”
燕仪眼前一黑,骂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外头赶车,让我一个女孩子在颠簸的马车里面解决生理问题?可去你们的吧!我要下车!前头不是有小树林吗?”
那汉子却说:“姑娘既不愿意,那就憋着吧,憋个半日,咱们就到纪城了。”
燕仪撒起泼来:“你们是要我如花似玉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活生生被……被阿堵物给憋死吗?哎哟我肚子疼……”
燕仪这戏越演越像,索性满车厢打起滚来,趁人不注意,还悄悄在衣袖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出了两滴晶莹的泪水。
那汉子看见燕仪如此撒泼,猜她十有八九是装的,但又见她满脸通红地落了泪,又怕万一不是装的,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却没法向上头交代,一时也为了难。
外头赶车的汉子听见里头声音不对,将马车停了下来,停到了路边。
里头的汉子赶紧掀开帘子,狠狠敲了敲他的脑门,说:“停下来做什么?忘了公子说的?这姑娘诡计多端得很,说什么也不能叫她离开咱们的视线!”
燕仪待马车一停,立刻捂着肚子叫得更欢,赶车的便说:“你瞧她都疼成什么样子啦?不像是假的。”
“那也不行!”车上的汉子还在严守职责。
“两位大哥,你们就将马车赶到旁边的小树林里……求求你们了!哎呦,我要死了……”燕仪一边硬挤出两滴清泪
,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两人。
赶车的汉子便说:“她一个小姑娘,连轻功都不会,跑再远能跑到哪儿去?一会儿咱们俩一边一个划开道儿,谅她插翅也难飞!”
车上的汉子被他说服,恶狠狠叮嘱她:“你要是敢跑,老子就……就……”
他本是江湖上的绿林盗,打打杀杀的事都做惯了,放句狠话本是口头禅,但沈复深却有严令,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让燕仪掉了,所以他倒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燕仪见他如此,更加有恃无恐,戏也演得越发真了,捂着肚子说:“大哥你真是好人,哎呦……”
马车重新启动,离了官道,抄了小路,赶到了旁边的密林之处。
车上的汉子押着燕仪下了马车,犹不放心,竟从车厢里摸出了一根长索,一头栓在燕仪手腕上,打了个死结,一头抓在自己手里,对燕仪说:“去吧!”
燕仪一边捂着肚子走,一边悄悄地去解那绳索,谁知这位绿林盗有他独特的系绳子方法,那绳结打得既紧,绳子又坚韧得很,燕仪单凭一只手根本不可能解开,或许只有拿刀割断了才行。
她心里头大呼不妙,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一直走到密林深处,绳子都绷紧了再无法继续走为止。
外头二人往里面喊话:“燕姑娘,莫要再走了,我们已经看不见你啦!”
燕仪确定两人都看不见她了以后,才将身子蹲下,暗暗盘算。
这两人想来武功都十分高强,她若硬跑,跑不了几步就会被追上,何况还被绑着绳子,连跑都跑不动。
但只消穿过这片密林,就能进入皇庄的八卦阵,那里头绕上几圈,若无人带领,没个三四天是走不出去的。
沈复深看来只是要把燕仪带出皇城,并不打算伤害她,太
子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派人出城来寻,只要在京城附近多耽搁几天,这皇庄里有许多东宫的人马,总能寻到机会逃跑。
总之无论如何,不能如了沈复深的意,按他计划的时间赶到纪城去。
燕仪至今都不晓得,沈复深无缘无故要将她带出京城做什么,更不知道她出了宫城,会对沈复深正在进行的阴谋会有多大的影响。
实际上,这正是他的一石二鸟之计,其一,宫城将出大变,燕仪待在东宫十分不安全,必须要将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其二,燕仪失踪,李容与定然心急如焚,或许可将他引出皇宫,一举灭之。
燕仪在草丛里蹲了许久,仍然没有解开那绳子,外头两人却在喊:“燕姑娘,还请快些出来吧!”
燕仪感到手腕上的绳子被牵了一牵,显然是外头的人拉紧了绳,要确定她是否还在。
她正想回应,突然计上心来,没有讲话,而是趴在了草丛里面。
二人又叫了几声,燕仪始终没有回答,那两个人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奔进林中。
他们只道是燕仪不晓得寻了什么法子走脱了,一时心急,竟忘了边走边收绳。
随着他们离燕仪的距离越来越近,那绳子也就松了一大截,燕仪赶紧躬着身子往密林那头猛跑。
她虽身量较小,又刻意弯了腰,但一个大活人在林间乱窜,自然马上就被他们发现了,二人立刻发足狂奔。
燕仪简直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猛跑,但她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