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不会管你。”燕仪说。
她话音未落,季青枫已将袖子里的一大把碎石子儿扔出,漫天花雨般往身后砸去,身后“哎哟”、“哎哟”的哀呼声不断。
燕仪这才明白,为何方才上马之前,他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还以为是在整理鞋袜,原来是随手抓了一把“暗器”。
“蠢!太蠢!哈哈哈哈哈哈哈。”季青枫一招得手,但追兵数量众多,仍未将人甩脱。
他两脚在马磴子上用力一蹬,凭空而起,落到了地上,从面前一个士兵的手里抢过一把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拦住了整条官道。
燕仪连忙狠命挥了挥缰绳,一路往前疾驰而去。
她的马技不是很好,但事到临头赶鸭子上架
,也跑得飞快,眼看就把追兵和季青枫远远甩在了后面。
出了纪城一路往西是个大田庄,此处早已被李容昔的人马拿下,有不少士兵看守。
沈复深在纪城东面攻下城町,田庄里的人早就看见了示警的烽火狼烟,也全副武装以待来敌。
方才季青枫下马之前,将李容昔写的那张条子塞在了燕仪手里,燕仪凭借此条,本可顺利无虞地通过田庄,不但甩脱了追兵,或许也可从此甩脱了季青枫这个难缠的家伙。
但是,非常不凑巧的是,李容昔的母妃张氏,自那日被他从永巷里捞出以后,就一直被安置在此处田庄。
张氏也看到了纪城里升起的狼烟,担心儿子安危,执意要出来看就究竟,正好就在田庄门口撞见了燕仪。
张氏只认得燕仪是慈安殿中的御厨,并不晓得她和东宫的关系,看见她在此处,也是一愣。
自张氏贵妃之位被贬后,燕仪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此番相见,她已从一个雍容华贵、艳压群芳的贵妃娘娘变成了一个经历风霜的干瘦妇人,虽也穿着绫罗锦绸,但已掩盖不住眼角的鱼尾纹。
看来被贬为庶人之后的日子,她也难过得很。
燕仪见张氏认得她,心道不好,只怕要横生许多枝节,只好下了马,客客气气对张氏请安道:“张娘娘万福金安。”
张氏还端着当年做贵妃时的架子,问:“太后宫中的小丫头,不在宫里当差,怎么会来到此地?”
燕仪打算编个谎圆过去,骗张氏将她赶紧放行,于是假作慌张的模样,说:“如今谁还在宫里当差?能跑的都跑啦!奴婢也不过是趁乱逃出来的罢了。”
“哦?趁乱逃出来?”张氏一愣。
其实她在这庄子里头,对外头的战火局势并没有很清楚,儿子
造反,她是非常不同意的,何况还是联络了雍王之子一起造反,一旦失败,便是千古罪臣,若是成功,那雍王的儿子怎肯让他做皇帝?难免要狡兔死、走狗烹。
只是李容昔被一时的义愤迷了眼,满心相信李红雪拥他为主,因母妃不同意,便什么都不与她讲明,将她带出皇宫后,便安置在这庄子里。
张氏除了替他写信联络了沐王府的表兄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燕仪赌的就是张氏一无所知。
“我方才见纪城起了狼烟示警,怎么回事啊?”张氏问她。
燕仪心中打了个腹稿,装作慌张害怕地说:“想来……想来那不是示警的狼烟,而是得胜的信号吧。”
战时信息沟通不便,多以狼烟烽火为信,但不同的点烟之法,传递的信息也不同,只是非军中人,燕仪不懂,张氏更看不懂了。
所以燕仪信口胡诌,竟说得她全盘相信:
“沐候府的二十万精锐渡过了长江,一路杀来,把皇上派出的主力大军全牵制在了洛水河畔。
宫里头太子殿下伤重未愈不能理事,皇上又盲信那个新任的御林军将领沈复深,谁知沈复深竟是四皇子的同伙,他们里应外合,攻破了虞都城,如今正在皇城之外激战。”
张氏虽不明局势,但也听儿子提起过一句半句,说沐府表哥的大军七八日前就过了长江,说太子月前遇刺受了重伤,也提到了沈复深是自己人。
所以燕仪这样颠倒黑白地说了一通,张氏竟然全信。
燕仪继续说:“皇宫里头都乱了套,大家都跑啦!奴婢也趁乱跑了出来。”
张氏问:“那你如何会跑到这里来?”
燕仪回答:“奴婢是当年皇上和太子从云间城里带到宫中的,如今既跑出了皇宫,自然想回家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