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走出家门时,天色已暗。
她料想李容与一定会和大杨他们在归山堂等她,但没想到,一走出家门,却看见李容与就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剑,竟打着瞌睡。
“喂,醒醒。”燕仪推了他一把。
李容与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她,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怀抱就要抱住燕仪。
燕仪唯恐被屋子里的娘亲和继父看见,连忙躲开了。
李容与跟上去,将一物塞在她手里。
燕仪以为他还要把那金簪玉环塞给她,连忙推脱,但仔细一看,李容与要塞给她的物件,却是一个小木偶。
那木偶做得十分粗糙,只是依稀有个人形罢了。
燕仪瞧了瞧地上被归拢到一处的木屑,还有他手上残留的木头渣渣,看来,他在这儿坐了一个下午,竟没干别的,光刻这小木偶了。
“你怎么那么傻,怎么不去归山堂等我?或者,你怎么不敲敲门让我把你放进去?”燕仪嗔怪道。
“哟,原来你是肯把我放进去的呀?”李容与凑近她的脸笑道。
“你……只要你别再胡乱闹事了。”燕仪想起方才他在父母面前的惊人举动,就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不是胡闹。”李容与笑道,“这金簪玉环,我几个月前就备好了。”
几个月前,李容与还被封在东宫里头呢,敢情他被关着无所事事,净想这回事了。
“你要胆子大也得有个度!你这么冒冒失失往我爹娘面前把事儿一杵,我以后……我以后……”燕仪越想越心惊。
李容与握住了她的手,说:“燕仪,我们回京以后,我就向父皇明言,我要娶你做我的太子妃。”
燕仪心中却是一沉,太子妃?他们二人身份悬殊,她连想都不敢想。
只是,既然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或许名分便没有
那么重要了,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做个侍妾又如何?不管是良娣还是孺子,不管是通房丫头还是侧妃,燕仪都决定去接受。
只是,偶尔的偶尔,她也会问问自己,真的能接受吗?
燕仪不是这个时代那些依附于男子的女性,在她原本是世界里,男子和女子若真心相爱,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三妻四妾,难道不是对婚姻的背叛?
诚然,她知道,太子心中有她,所谓的三妻四妾都只是摆设而已,但他当真是心如磐石吗?还是只是说说而已?
人心真的不会变吗?
若是变了,又当如何?到那个时候,她还能接受自己只是太子东宫里众多女子的一员吗?
李容与知道燕仪的顾虑,也知道她的担忧,但是他亦有他的无奈,他没有办法在一切事情悬而未决之前就对她保证好一切,只能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说:“你放心。”
但燕仪却不能真的放心。
她摇了摇头,独自往前走去。
李容与追上她,牵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燕仪亦大力地回握住他的手,一直攥到关节指尖都发了白,好像这双手握得越紧,他们便越不能分开一般。
从燕仪的家里走到归山堂,还是有些路的。
两个人又走得极慢极慢,燕仪刚出家门时,还只是天色将暗未暗,等到了归山堂门口,天色已全黑了下来,月亮也升起来了。
每日的晚膳时节,是归山堂生意最好的时候。
如今的归山堂,比燕仪在的那会儿生意更好,只不过菜单上的菜远没有她在的那会儿丰富了。
郑掌柜依旧是那副憨态可掬的胖墩墩模样,亲自站在门口迎客。
“掌柜的,别来无恙呀。”燕仪笑嘻嘻跟他打了个招呼。
郑掌柜眯起眼瞧了一眼,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石
阶,握住了燕仪的手,大喊道:“燕仪哟!你可算回来啦!”
“是呀,回来啦!”燕仪笑道。
郑掌柜自然也看见了李容与,他当日也是亲自伺候过太子的,这件事儿还被他吹了好几年的牛,如今又见到了本尊,却有些不敢认,只因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会跟燕仪走在一起。
“郑掌柜,别来无恙。”李容与得体一笑。
郑掌柜这才确定了他就是当朝太子李容与,慌得连忙就要下跪。
李容与连忙扶住了他,说:“掌柜的,你可别在这儿跪我,我这回还跟先前一样,微服私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