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虽对云间城熟悉得很,但毕竟有两年多没回来了,而且昨日逃避刺客,慌不择路闯入小巷,一时之间也迷了路途。
她领着李容与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认出寿安堂的位置,转头去看李容与,却见他抱着昏迷不醒的落英,已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燕仪笑道:“落英姐姐身量芊芊,只怕比我还瘦几斤,你怎么累成这样?”
李容与歪了歪脑袋,吐出一口气,说:“若是抱着你,走三天三夜我也不嫌累。”
他这句话,让燕仪十分得用,昨夜里的那一点点莫名的小女儿心肠,也终于烟消云散了。
因时辰实在是太早,寿安堂除了一个早起的小药童外,别无一人。
燕仪让李容与和落英暂且安置,自己跑到老太医卞老先生的家里,敲着他的门把他给敲醒了。
卞老太医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所以住的宅子离寿安堂还算近,只是他走得忒慢了些,燕仪只好不停地催促他:“卞老,您快些呀!再不赶到,就要出人命了!”
卞老太医无奈笑道:“燕仪小丫头啊,你这也不用催得急,一大早地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人都说,几年前你被圣上给看重了,要去了宫里头历练,很有出息。
老夫我也是宫里头待过的人,我那时在宫里啊,见人人乖顺体贴,就没你这么急急燥燥的!”
燕仪赔笑道:“若不是要出人命的事情,小丫头我也不至于这般无礼急躁!哎呀您快点儿!”
卞老太医说:“这人的寿数啊,自有天定,不该死的死不了,该死的也活不了,你干着急有什么用呢?”
老先生年纪大了,便有些碎嘴。
燕仪气得干跺脚:“卞老!您是咱们云间城里最有名望的医者,咱们这些病人,不
都是指着你逆天改命的吗?”
好说歹说,卞老太医总算是到了寿安堂里,看了落英的诊。
落英昨夜敷了金疮药后,血已止住了,但伤口却有些发炎,人也低烧起来,一直不醒。
卞老太医原本不知李容与的身份,对他也并不多看一眼,但见了落英的创口以后,却吃了一惊。
燕仪见他的表情,还以为是落英不大好了,连忙问:“老先生,怎么了?是不是她的伤有问题?”
卞老太医说:“药有问题。”
燕仪惊诧道:“不会啊,这药怎么会有问题?这药……”
她还未问完,卞老太医已笑了起来:“燕仪小丫头呀,先前人人都说你在皇宫里升了女官,很有出息,我还不信的,现在看来,你在宫里的主子们面前很有脸面呀,连御用的金疮药都搞得到!”
原来,落英昨日敷的金疮药,是宫里的独门秘方,因用药十分珍贵,每年所产稀少,所以只有圣上才有,一般不会赐给臣下,唯李容与先前得皇帝赐了两瓶。
这药本是落英随身带在身边的,自然是为了给太子李容与备的,但卞老先生不知落英和李容与的身份,只当宫里出来的只有燕仪一人,故而如此说。
而燕仪听了,心里头却是另一番滋味,原来这药是只有圣上才能用的呀,可李容与却让落英随身带着,送给了她,可见落英在太子的心里,地位很不一般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多添了几分酸楚。
李容与可不明白燕仪的这一点女儿家心思,他还冲燕仪拼命眨了眨眼,示意她千万不要随便在外头泄露自己的身份。
那卞太医给落英重新处理了伤口,又写了张方子,命小药童去煎一剂浓浓的药。
待落英喝了药后,虽还未醒,但脸色不像早晨那么难看
了。
李容与对卞老太医连声感谢,老太医扶着腰,说:“唉,到底是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手也抖了,不然,我该给这小娘子多扎上几针,她也立刻就能醒了。”
李容与突然想起什么,便说:“宫中如今也有位姓卞的太医,是杏林圣手,最擅扎针,卞这个姓倒是少见,不知是否与老先生有些渊源?”
卞老太医便笑道:“卞白英,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儿,继了我的衣钵,去了太医院,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回来啦!”
李容与连忙作了一揖,说:“原来卞白英太医是老先生的孙儿,说起来,您孙儿先前救过在下一命,在下尚未有报。”
卞老太医见他恭敬,便谦道:“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乃是本分,何须相报?”
李容与笑道:“卞家两代圣手仁心,于国于皇室皆有恩典,该给您立个牌楼的。”
要立牌楼,须得知府以上官员写折子,交皇帝御笔亲批,造册入碟,可不是简单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