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难得回家一趟,本应天天住在家里承欢膝下,但归山堂里事情却实在繁多,先前是找太极两仪图,后来又有刺客作乱,为安全起见,李容与便要她搬到酒楼里去住,所以,倒有三天没回家了。
燕仪听见刘柱子如此说,也觉得自己太不把家放在心上,连连允诺,打算一会儿就回家去陪娘亲。
刘柱子又与她寒暄了几句,因还有事要做,便赶着牛车尘土飞扬地去了。
燕仪拉了拉李容与的手,说:“走,我们回家去。”
李容与好奇地问道:“你与你阿爹讲话,怎么这样客气?”
燕仪说:“你对落英的身世了如指掌,怎么不去打听打听我家里的事?二郎,你晓得我父亲姓什么、我母亲姓什么吗?”
李容与一愣,的确,他只晓得燕仪是云间城人氏,有个妹妹叫燕子,那天也见了她的父母,只觉得她父母琴瑟和谐,是很美满的一家子。除此之外,他倒是从未打听过。
其实,李容与这人有个坏毛病,那便是喜欢将人研究得透彻,但凡是跟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被他派人将祖宗十八代查个干干净净的。
这也是他这做东宫太子的无奈,他的身边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事事都务必得小心着,做他的亲随,必须得是家底干净且无牵挂的,不能有一丝被别人收买利用的可能。
所以,他身边的人,不管是落英、吴高,还是杨家兄弟、段氏一族,都曾被他查了个底掉。就连这回来云间城住在归山堂,郑掌柜家里几个女儿几间房都有人汇报给他。
可偏偏对燕仪,他却没来由地放心得很,既未想过去查她的底细,也没有想过去探明她的家境。反正他喜欢的只是她这个人,至于她是什么样的家庭出来的,又有什么
关系?
燕仪见他果然不知,便告诉他:“我生父姓燕,我娘亲姓何,刚才那是我继父,姓刘,我父母二人和离以后,我家便与燕家断了往来。
我们以前住在吴山镇的吴山村,那会儿我家穷得揭不开锅,一棵野菜也能吃上三顿,后来好容易挣了些钱,便搬到了云间城。”
燕仪句话,便把自己的家庭身世说了个明白。
她很少提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儿,像李容与这样出身的人,自然是无法理解穷得揭不开锅是什么样子的。
燕仪拉过他的手,说:“走,我们先回家去看看我娘,等一会儿有空,我带你去吴山镇,瞧瞧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李容与点了点头,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往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家中,何芳儿正在做饭,厨房的烟囱往外冒着烟。
燕仪循着香味摸进厨房,大笑道:“娘亲,你做什么好吃的呀?”
何芳儿也没想到燕仪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更没想到她会把李容与也带过来,局促地搓了搓手,说:“你这孩子,要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柱子爹爹不在,我都没多做一份饭。”
燕仪往锅里一看,不过是一道番茄炒鸡蛋,灶台上放着一碟子冷饭。
看来,刘柱子不在家里,她便打算随便对付一顿罢了。
如今他们的日子虽然比以前好过了很多,但是何芳儿还是一如既往地节俭。
燕仪打开了橱柜,四下翻找了一番,问:“娘亲,还有冷饭么?我们也随便吃一点。”
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菜,冷饭倒是多得很,燕仪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碟豌豆、一根黄瓜,又去廊下取了正月里没吃完的腊肠,准备做个腊肠炒饭。
何芳儿招呼着李容与坐下泡了茶,又进厨房对燕仪说:“这有客人在呢
,我还是赶紧去市场买只鸡,正经做点菜。”
燕仪笑道:“娘,不用忙活,他平素里山珍海味吃惯了,没见过咱们农家炒饭,你去地里拔些蕨菜根子,当成山参给他吃,他都不一定吃的出来。”
何芳儿拍了拍她的屁股:“你这孩子!哪有那样揶揄别人的。不行,李二公子第一回上我们家吃饭,给人吃冷饭算什么样子?我去买点菜。”
燕仪拦住何芳儿,说:“娘,你还不信你女儿吗?你女儿可是做御厨的手,凭它什么原料,经了我的手,皇帝也吃得!”
没一会儿,燕仪牌腊肠炒饭便香喷喷出锅了,虽然是道简单的炒饭,里头却加了番茄、鸡蛋、豌豆、黄瓜、腊肠和野荠菜叶子,色泽红绿相间,且是拿酱油拌了的,颗颗米粒饱满,色泽光润,叫人看了垂涎欲滴。
李容与果然喜欢,吃得津津有味,接连要了两碗尚且不够,燕仪只得将自己碗里的又拨了一半给他。
何芳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悄悄对燕仪说:“我瞧他穿得衣饰华贵,该是个嘴挑的,没想到这样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