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冷哼道:“我如今在慈安殿,照样也过得很好。沈复深,难道你觉得我非得依附旁人而活吗?”
沈复深轻笑:“是啊,你那般心高气傲,即便他是储君,你也定不会甘愿做他的妾室,那你还留在宫中做什么?”
这句话,正好问在了燕仪的心上。
她还留在这宫中做什么?要眼睁睁去看着太子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举案齐眉吗?还是真的要等东宫来收她做了妾室?
可若当真出宫去,从此离开,此生再也不见李容与,她却无法狠下心。
她知道他有许多无奈,知道他一定已经用尽全力,所以,一点也无法去怪罪他。怪来怪去,只好怪自己与他没有缘分。
“燕仪,你如此深恨我,却一点儿也不恨他,是不是?”沈复深问道。
“他既然要娶别人,我将来也会嫁旁人,我们总归是两不相欠的。”燕仪回答他,“你与他如何能比?”
“我与他如何能比?”沈复深突然发笑。
“是啊,
我与他如何能比?在你眼中,即便他负了你,他仍旧是哪个聪明、善良、光明磊落的太子,而我,就算用尽全身力气来挽回你,你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也不过换你一句我与他如何能比!”
燕仪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很过分,但却是方才情绪激动之下的真心话。
“沈复深,你说你在挽回我?笑话!你为了我做过什么事情?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同我说这些话?”燕仪十分气恼。
“你说我什么都没做?我……”沈复深一时气滞,“好,明日,我就去向皇上呈请,让他将你赐婚于我。”
沈复深放下这句话后,扭头就走。
燕仪骇了一大跳,她知道,沈复深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何况,眼下他正受盛宠,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州县主,皇帝赐婚,不还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
她连忙往前奔了几步,拦住了他,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说道:“你若是敢如此,我立刻就一头撞死在宫墙之上,你若要娶,便将我的死尸娶去。”
她怕是用上了这辈子最咬牙切齿的神情,让沈复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不嫁给他,要嫁给我,你就宁愿去死吗?”沈复深问道,“李容与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他只想着他的太子之位,他根本没有能力……”
“你就有了吗?”燕仪截口道,“鼓动皇子谋朝篡位、公然勾结逆党、与别国私相授受,沈复深,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大奸大恶之人,你心里若是当真有我,就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我也是被逼无奈,我……”谋朝篡位、策划谋反,的确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即便皇帝一时被他蒙骗,燕仪却将一切事情都看在了眼里,令他半句话也分辨不得。
“你说你被逼无奈,但你有没有
见到过那时虞都城外满地的鲜血?有没有见到过那些被无辜牵连到战祸里来、流离失所的民众?你心中就只有复仇,可你的复仇,又给多少人平添了多少新仇?”
燕仪说,“沈复深,你太自私了。”
“那是他们逼我的!”沈复深低吼了一句。
“逼?谁在逼你?分明是你在坑害别人!”燕仪说。
“沈复深,你不要总是把你自己的不幸归罪于旁人,纵然你当真不幸,但活成什么样子,是你自己选择的。而我不管活成什么样子,都绝不会选择你。”
燕仪今日对沈复深说了许多决绝的话,耐心早已到了极限,而沈复深今日听了这么多的话,周身都已寒凉到了谷底。
然而,他依旧不肯放过,问她:“若是没有李容与,若是……若是咱们还像在云间城时那样,你会不会选择我?”
燕仪斩钉截铁地摇头,说:“没有如果。”
沈复深轻笑了笑,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李容与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何你义无反顾地会选择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燕仪告诉他:“因为他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将仇恨发泄到旁人身上;因为他无论要达成什么目的,都不会用无辜之人的鲜血铺就自己的阶梯;因为他光明磊落,绝不会做你做过的那些小人行为。”
沈复深冷笑道:“是啊,他是当朝太子,嫡出的皇子!自然活得光明磊落,而我呢?我只是一个阴沟里的蛀虫,只配在这黑夜里待着,是不是?”
对于沈复深的身份,燕仪虽从未向他打听过,但这两年来他的所作所为,足以让她看清很多事实。
只是那真相亦是模糊不清的,恐怕就算是李容与,对于这沈复深的身份来历,也存了无法查明的许多疑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