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既开口叫了他们,免不了要装模作样寒暄几句,只求沈复深不再纠缠。
于是,她问道:“禁军大哥们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呀?”
那个带头的禁军是个好说话的,便对燕仪说:“公主殿下又不见了,咱们正在寻呢!”
平阳自被皇帝撞破了和段晓军的事情以后,便被软禁了起来,只不过,她被软禁在昭阳殿里,那儿可是她的天下,要寻个机会偷偷溜出来,倒也不是难事。
燕仪寻思,平阳只怕是要溜出来偷偷去见一眼她的情郎,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那几个禁军并没有再和燕仪多寒暄,急匆匆地又走了。
燕仪回头再看,沈复深已然走远。只是,
他说要带她出宫,必然会说到做到,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要强带她走,还不容易?
燕仪有些后怕,只想赶紧快快回慈安殿,寻得太后庇佑才好。
待她回到慈安殿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太后殿里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进人出端着食盘,想来是正在用晚膳。
说起来,燕仪还有些赧然,太后最喜欢她做的菜,可是这几天,她却没什么心思下厨,已经好几天没有掌过勺了。
燕仪不过在太后殿门口站了一站,就看见了正好陪太后用完膳出来的李容与。
李容与看了一眼燕仪,他仍旧是淡淡的,好像对见到燕仪并没有多少欣喜的样子,经过她身边时,也没有多作停留。
燕仪对他说:“二郎,咱们谈谈吧。”
有多久,她没有再这样叫过他了呢?这个称呼曾经是他最喜欢听见的,如今叫来,却分外生疏起来。
李容与转头对落英说了句话,落英就先走了。
他拉过了燕仪的胳膊,将她带到了后院一处无人的地方。
燕仪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沈复深刚才来找我,说要带我出宫。”
李容与倒是并没有太吃惊的反应,只是说:“你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燕仪盯着他的眼睛说:“可是沈复深说,这件事情我即便是告诉了你,你却是也会劝我出宫的。”
“沈复深说得没错。”李容与说。
“你说什么?”燕仪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容与,只觉得喉咙里好像被堵上了一团软棉花一般。
她惊诧于他的语气竟会这样平和,这样冷冰冰的,好像这桩事情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般。
当然,准确地来说,沈复深和燕仪之间的事情,的确与他没有关系。
可是,若是放在从前,只怕沈复深来找燕仪,他早就炸了吧!
究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副莫名其妙的模样?
燕仪的心里浮起了一丝一丝的失望。
“燕仪,沈复深说得没错,你出宫去,别在这儿待着了。”李容与又重复了一遍这话。
“你要我跟他走?”燕仪难以接受。
“自然不是……”李容与连忙解释道,“山谷子先生不是就在宫外吗?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宫去,你跟他走。”
“你……”虽然,李容与并不是要燕仪跟着沈复深走,可跟着山谷子走,不也是要将她送出宫去吗?
究竟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要这样?
“我在皇宫中待着,是会有什么危险吗?”燕仪问。
“没有危险,但我不能让你在皇宫里继续待着了,季青枫他……”李容与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愚钝如燕仪,也看得出季青枫说要娶平阳公主,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这和燕仪必须要离宫又有什么关系?
燕仪忍不住打趣一句:“沈复深要让我出宫,你也要让我出宫,莫非是皇上已给你物色了新的太子妃人选,要迫不及待地将我甩得远远的?”
燕仪说这话,本是随口玩笑,没想到,李容与却并没有笑,脸色反而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这严肃的模样,倒要让她怀疑皇帝当真给他物色了新的太子妃了。
“我胡说?是啊,我是在胡说,太子殿下,自你从北境回来以后,我便一点也看不明白你了。”燕仪佯作委屈地说。
此时天黑,他们两个人都站在暗处,彼此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李容与沉默了,燕仪便也就跟着沉默,暗夜里只听得见树叶沙沙作响,不知哪里传来了几声蝉鸣。
身侧仿佛有个什么影子晃过,树枝轻轻地“嘎”了一声响,大约是只黄鼠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