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曲歌唱春日里天山上的雪莲的歌曲,放在这时候来听,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阿依古丽哼歌时,似乎永远都只会哼这一曲。
十皇子在阿依古丽的怀中原本睡得十分香甜,可她一把他放在摇篮里,他便又哭了起来,哭声让人揪心得很。
或许是因为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阿依古丽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抱他,后来阿依古丽肯抱他了,他竟养成了不躺在别人的怀里,就没法入睡的毛病。
常常是阿依古丽把他哄睡着了,一放到摇篮里,他就马上又醒过来,一边哭着一边惊慌失措地找娘亲。
阿依古丽没有办法,只好亲自抱着,只有在偶尔实在抱累了的时候,才趁着他熟睡的档口交给奶娘,让两个奶娘也轮流抱着。
十皇子一哭,阿依古丽便又心疼起来
,只好将他再抱在怀中。
阿曼达劝道:“公主今日抱了太久了,手都酸了,让奴婢把小皇子抱下去给奶娘吧。”
燕仪和阿依古丽一样一直盯着这孩子的小脸蛋儿看,突然觉得十分奇怪:“这孩子怎么一哭,脸就呈青紫色呢?”
按理来说,哭得凶的小孩子,脸上是会有潮红色的,只有缺氧过度的孩子才会把一张脸都憋成青紫。
阿依古丽说道:“他近来时常这样,从前哭的时侯也是脸红,现在一哭脸上就青。”
“太医怎么说呢?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燕仪连忙问道。
阿依古丽有些失落地轻轻拍着孩子,说:“太医只说他的身子不好,有什么症状都是正常的。”
燕仪知道,阿依古丽过于担心她的孩子,已经到了有些魔怔的地步,她不忍再追问下去,只好同她一起柔声哄着孩子。
带燕仪从临江殿里走出去以后,阿依古丽才怔怔望着门口,落下两行清泪来。
或许是风实在太冷,或许是抱着这孩子实在太累,或许她只是想落一次泪。
李容与还未班师回朝,但他的信件倒是每五日一封地按时送来,除了写些在边关的要事以外,写给燕仪的那一部分,总是大同小异。
无非是讲些“我很好,我没事,你别太担心,我马上就会回来”之类的话罢了,虽然每次都没有什么新意,但燕仪看了,心里总是暖洋洋的。
只是燕仪盼啊盼,等啊等,却一直没有等到他回来的身影。
这段日子里,宫中倒是还出了桩喜事——平阳公主和禁军校尉段晓军的婚事!
自那日钱皇后获罪被废黜幽禁以后,平阳为给她母后求情,大大地惹怒了皇帝,皇帝一怒之下,就要把平阳赶紧嫁出宫去,眼不见为净。
原本平阳贵为
嫡公主,段晓军这个五品小官,如何能高攀得上?
只因皇帝无心选婿,平阳和他的私情又曾被人撞破过,皇帝便随口允了这门婚事。
一个废后所生的公主,失了圣心,要嫁给段晓军这样既无门第也无高官厚禄的武将,这场婚事,办得便十分冷清。
皇后被关在昭阳殿里,自然是没法出来的,而皇帝竟也没有亲自到场。
原本,太后无论如何也该来为亲孙女的出嫁来添个彩,无奈近日天气转凉,太后年老体衰,竟受了风寒,连起身都不能够。
宫中人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平阳从前何等风光,今日便何等凄凉。
公主出喜门之时,前来送嫁的宾客,竟然只有八皇子李容承和燕仪两人而已。
在平阳看来,燕仪是导致钱皇后被废黜的罪魁祸首,她心中怨气难平,便认定燕仪在此时出现,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平阳走到燕仪身边,忍不住抢白了一句:“惺惺作态。”
燕仪知道,平阳对她误会颇深,而这些事情,她是永远也解释不清楚的了,索性,不必去多说什么。
燕仪只是轻轻对她说了一声:“新婚快乐。”
李容承让贴身的小太监阿云捧上一个锦盒,对平阳说:“七皇姐,你知道我是个穷鬼,送不出什么好东西给你,如今二皇兄不在宫中,我就代他给你随个礼吧。”
平阳打开那锦盒,里面躺着一对紫檀嵌玉黄龙玉如意,三对翡翠镯子,一个烫金彩蝶双栖玛瑙串,还有一朵大灵芝。
这些东西都华贵得很,看来,李容承是花了大价钱的。
“多谢八弟了。”平阳让翠果接过那锦盒,说:“八弟,我从前对你总是发小脾气,可到了如今,我才看清这宫里头的兄弟姐妹,谁是真心相待,谁是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