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听见李容承提到沈复深,立刻问道:“沈复深在哪里?”
李容承告诉她:“被我划拉了几刀,扔在隔壁。”
燕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说:“带我去见他。”
“他是个疯子!有什么可见的!二嫂,他巴不得我二皇兄即刻就死,怎么会拿出解药?”李容承说。
“我带你去。”山谷子掀开门帘,让燕仪出去。
燕仪进了隔壁的小帐子,沈复深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瞧见燕仪进来,发出了一声冷哼。
他脸上、手上、肩上都被极怒之下的李容承给划伤了,虽然伤口并不算深,但剑上淬了毒,他也不过只有五天的性命可以苟活罢了。
燕仪一脸冷漠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蹲下身来。
沈复深歪了歪嘴,牵动脸上的伤痕,龇牙咧嘴地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你如今这表情,这姿态,倒像是在告诉我,风水轮流转。
”
“解药在哪里……”燕仪虽然是在问他,可语气里的冷漠倒不像是疑问的声音。
“先前我捉了你,可没有对你这般冷漠;如今我被你们捉了,你却还是有求于我。既然是有求于我,总得露个笑脸吧?”沈复深说道。
燕仪从脸上生硬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把嘴咧开到最大,又立刻收回,换回了方才的冷漠神情,说:“笑了,够了吗?”
沈复深哈哈大笑。
“一命抵一命,你觉得高兴吗?”燕仪问他。
沈复深仍旧在笑:“以我这个私生孽种的命,去抵当朝太子的一条命,我觉得十分划算。”
“有意思吗?”燕仪又问。
“有意思得很呐!”沈复深挣扎着想要起身,只是身上的绳索捆得太紧,根本就起不来。
他说:“瞧见你虽然这副模样,却还是要来求我,我觉得很有意思。”
“你要怎样才肯给解药?”燕仪问他。
沈复深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来气儿:“你们两个人啊,太有意思,都只会问我要怎样。可惜啊,我不想怎么样。”
“同样的选择,我已经给李容与做过一次了,在你的性命和他自己的性命之间,他选择了你,如今,他可没有别的选择了!”沈复深十分得意。
“你不妨再给我一次选择,我的性命和他的性命,我也选一次。”燕仪说。
沈复深摇了摇头,告诉她:“燕仪啊,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在同一件事情上,人生是没有第二次选择的。”
沈复深想起小的时候,他每日都必须要刻苦练功,每日像被洗了脑一般重复着复仇复仇复仇,他这一辈子,除了复仇就没有干过别的事情。
可是到头来,复仇就是一场笑话,这笑话也最终只是成了一场灰飞。
他没有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
而
李容与至少能在生死这样的大事上抉择一次,岂不是强过他百倍?
燕仪说道:“有第二次选择,只是你执迷不悟,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错误的那条路而已。”
沈复深听了,冷笑三声,不置可否。
燕仪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冷漠的眼神,这眼神看得他从心底里生起寒意。
这个时候,李容与命在旦夕,难道她不应该哭泣,不应该求饶,不应该在他面前丑态百出地求他给她解药吗?
可是,燕仪没有。
所有沈复深想到过的画面,燕仪都没有做,她冷静得可怕,也决绝得可怕,让他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愧疚感,忍不住去质问自己:“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或许,沈复深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是,他不允许也不能够回头了,他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他开口问她:“燕仪,你出来的时候,瞧见我给你留的那条密道了吧?”
燕仪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沈复深指的应该就是通往燕京城内的那条密道。
果然,沈复深说:“那条路可以通往燕京城内守备最薄弱的地方。”
有了这条密道,燕京这座铜墙铁壁一般的都城就可以被攻破,虞军和燕军如此胶着的战事便能得到改变,这条密道,实在是至关重要。
“我没有想到,这场战事,你竟然会选择想要让虞军赢。”燕仪说。
沈复深昂了昂头,笑道:“李容与马上就要死了,你说来日,老皇帝听见了大军得胜凯旋的喜报,但是他那个要继承这万里江山的好儿子却死了,这江山无人可继,你猜他会不会气得吐血而亡?”
燕仪冷哼道:“皇上不止太子一个儿子,这万里江山终究是姓李,你……你又不是他的儿子,你再觊觎这江山,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