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忍不住劝他:“你才刚醒,精力不济,还是先别这样耗神了,快躺平了再闭目养神一会儿,咱们打的是胜仗,一应收尾的事情自然有八皇子和师傅去做。”
李容与并不肯休息,反而对燕仪说:“你去找张燕京附近的地图来给我——西南角的柜子里就有。”
“你重伤未愈,连坐着都费劲,何必这样劳心劳力,当心伤势又要恶化。”燕仪嘴里虽然这么嘟囔着,但身体却很实诚,亲自去取了地图拿给李容与。
她怕李容与手上没有力气,还主动打开了卷轴,捧在手里给他看。
李容与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图看了良久,手指头还在床榻上虚划着什么,而后,急匆匆地对燕仪说:“你快去请山先生过来。”
不过,山谷子带队向北追击残兵去了,这会儿还没有回营,燕仪只叫来了李容承。
李容与将心中所思跟李容承讲了,他惊得跳脚:“这挨千刀的,竟然使这等诡计!”
“你快派兵去接应山先生——”李容与说,“季青枫必定埋下大量人马在山谷处,你多带些人,就算全军出动,也一定要和山先生的队伍重新汇合!”
“好,我这就去。”李容承应道。
“你切记,不可恋战,只要和山先生碰上头,就立刻回营。”李容与十分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燕仪听着这兄弟二人说话,原来深夜攻打军营,竟是季青枫使的一条诡计,目的是为了引人追击,他们却早早设下了埋伏,等着一举歼灭虞军的有生力量!
李容承立刻亲自带着人马去接应山谷子,一天之后,不仅是他,山谷子也没有回来,虞军大营竟然和他们完全失去了联系!
“八皇子不是带人去救师父了吗?怎么连他自己也陷了进去?”燕仪在大帐
里来回踱着步,十分焦虑。
“只怕他太过冒进,也中了季青枫的圈套。”李容与亦是忧心忡忡。
燕仪苦恼道:“若说八皇子中了季青枫的奸计,也就罢了,我师父是何等七窍玲珑的心肠,怎么也会着了他的道?”
“季青枫此人的确不可小觑。”李容与说。
三日之后,李容与终于打探到了消息,山谷子那天率领两千多人追击燕军的几百个散兵游勇,被引进了野马谷,谷中地势复杂,谷口犹如一个面口袋一般,燕军引他们进去以后,竟就将那口袋给扎紧了。
饶是山谷子天纵奇才,也没有半法用这手里区区两千人来对抗占据了优势地位的上万燕军。
李容承率兵来救人,燕军被他们打得一触即溃,故意给李容承打开了一道幽谷。
李容承十分志得意满,没有理会李容与先前“不可恋战”的告诫,一门心思要闯入野马谷救出山谷子。
他带了五万救兵,三万人跟他入了野马谷救人,两万人留在谷口接应。
然而,季青枫却调动了十万大军来打这一场仗,竟将谷口的两万人分化瓦解,重新堵死了出路。
李容承虽然得以和山谷子汇合,但两拨人却都被困在了野马谷。
这五万人是虞军精锐中的精锐,若在战场上,见万千敌兵也有底气以少胜多,可在野马谷中,谷口狭小,他们人再多、战力再强,却没法冲破燕军的这道防线!
眼下正是暮冬时节,燕国本就地处北地,天气干旱寒凉,在这山谷之中,恐怕连只活物都没有,不知道他们带着的那点干粮,能让他们称上几日?
李容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在病床上再也躺不住了。
他急火攻心,竟呕出一口热血来。
燕仪吓了一大跳,连忙说:“你养伤要紧,这些
事……这些事,就交给龙将军和孙副将他们去处理,好不好?”
“你叫我如何能不理睬这些事?”李容与喘息道,“季青枫这一回是被逼得急了,下手一定会不留退路!”
燕仪只好拿安慰她自己的那一套话来安慰李容与:“我师父何等精明强干,八皇子又是洪福齐天的人,你不是说,八皇子带出去的这支队伍乃是我大虞军中最精锐之师吗?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燕仪,你去把龙向师将军请来。”李容与说。
燕仪不仅请来了龙向师,还把军中几位有资历有威望的老将都给请了来,他们乌泱泱围在李容与的病榻前,开起了小会。
他们在商议军国大事,燕仪不方便在旁边听着,于是悄悄走了出去。
约莫过了有三盏茶的功夫,这些将领才走出营帐,纷纷交头接耳地激烈议论着什么。
燕仪只听到了几句话:
“你说太子殿下此举是不是太过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难道要咱们看着五万精兵尽数折损在野马谷吗?”
“咱们打了那么久也没攻下此城,如今八皇子失陷山谷,太子又伤成这样,怎么可能还打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