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承忍不住说道:“皇叔公,您这话说得不对,太子忙于朝政,也是为了我大虞江山社稷,难道要他放着朝中诸多冗长繁杂的事物不管?
人人都来父皇床前尽孝道,那谁来处理政事?谁来保证这个国家的正常运作?太子牺牲一人休憩时间,全为了保我等家国太平,皇叔公怎可还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不分青红皂白?”兖王气得两手发抖。
“好啊,你们兄弟俩如今打了大胜仗,是我虞国的大英雄!大豪杰!朝堂大权都握于你手,你自然可以颐指气使!可是太子也别忘了,我大虞以孝道治天下,太子如此倒行逆施,将来必成为天下人的话柄!”
“皇叔公错了,我大虞并非以孝治天下,治理天下,依仗的是法,是礼,是秩序!若以愚孝治天下,只会让国家陷入混乱!”
李容与严肃地说道,“皇叔公要我尽孝,我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孝在心中,不在此处做戏!”
“你是说,老臣是在做戏?”兖王气得一个踉跄,幸好有旁边的人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前日山东黄河水灾,万千百姓等着朝廷拨放救济粮款,此事实在是不能耽搁,本太子没法再在这里与皇叔公话家常了,还请皇叔公自便。”李容与向他拱了一拱手,径直推开门出去了。
李容承也没想到一向温吞有礼的二皇兄今日会如此强硬,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对左右说:“皇叔公年纪大了,想必累了,扶他下去歇着吧。”
左右几个小太监得了令,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兖王再叫嚣什么,强行将他“扶”去了偏殿休息。
李容承连忙出去,追上李容与,说:“二皇兄,那兖王是个最油盐不进脾气冲天的老顽固,你方才说两句软话就好了,何必当真要
去顶撞他。”
李容与却说:“无妨,我今日若不立威,将来登基之后,便无力压制这些老臣,总不能一直惯着他们。”
李容承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李容与问他:“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容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方才只是觉得,今日的二皇兄,好像和从前我认识的那个人不大一样了。”
李容与苍白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边走边说话,正好走到了御书房。
内监吴高推开大门,李容与和李容承并肩而入,一进去,李容与就丢给他一个折子,说:“黄河水灾的事情,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李容承随便翻了翻那折子,为难地摸了摸脑袋,说道:“皇兄你也晓得,这行军打仗的事我还能勉强插几句嘴,处理这等民生政事,我实在是不行。”
李容与摇了摇头:“昨儿燕仪还同我说,要我别没日没夜这样看折子,多少把事情分给你做一点儿,好叫我忙里偷闲,谁知你竟是个不顶用的。”
李容承搬过一个小凳坐下,说:“臣弟也晓得二皇兄近日辛苦,你若是不嫌弃,把北境马政的事情交给我吧,反正我也在北境待了那么多日子,总归是熟悉一些。”
李容与略一沉吟,说:“我说这话你别太上心,倒不是你皇兄我信不过你,只是如今你身居高位,手握兵权,不光宫中的禁军皆归你管辖,连边境也有你的亲军,我虽从不疑心你的忠心,可你手中兵势太重,却是树大招风,我若将马政的事再交给你,岂不是等于把整个北境的军国大权都给了你?只怕明日你便会收到弹劾奏折了。”
李容承听了这话,也是一惊,的确,他如今手握重兵,早就成了众矢之的,太子虽然
信任他,可是如今太子毕竟还没有登基,若是他这个皇子威势太重,只怕要惹人非议了。
李容承立刻把怀里的兵符摸了出来,说:“既如此,二皇兄,这北境的兵符还是你自己收着吧,反正以前也是父皇亲自拿着的。”
李容承心思单纯,满心满意只是要辅佐太子,李容与自然也从未怀疑过他这个八弟。
李容与不同他客气,说:“我拿着你拿着原本没有什么区别,咱们兄弟两个是一体的,只是外人瞧了难免微词太多,明日早朝时你跟我演一演,当着众朝臣的面把兵符还我,这样才可打消众人对你的疑虑。”
李容承一听便乐了:“二皇兄,你这个监国太子当得未免太累!还做戏,呵!”
这时,燕仪从外头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听到有人说,二郎你跟兖王吵了一架,是真的吗?”燕仪一进来就问。
李容承抢先答道:“兖王这个老顽固!仗着他辈分大,惯于颐指气使的。”
李容与说:“小事而已,不打紧。”
燕仪看着他眼下的乌青,难免有些心疼,问道:“你今夜还是要歇在书房里呀?”
李容与点了点头:“若不是老八这小子在这里跟我絮叨浪费时间,我也可多批两道折子了。”
李容承一听就不乐意了:“方才是皇兄你说要我帮你分担些事物,这会儿又成了我耽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