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仪晚间去找娘亲时,何芳儿却锁了门不愿让她进去,就连刘柱子也因为劝了她两句,被轰到了隔壁侧殿去睡觉。
燕仪敲了半天的门,何芳儿就是不肯开,燕仪无奈地靠着门说道:“阿娘,我知道你没有睡,咱们这么久没有见过面了,你就不想我,就不想同我说说话吗?”
门内毫无动静。
燕仪并不死心,索性说:“阿娘你要是再不见我,我就一直在这门口守着,守一整夜!”
何芳儿突然打开了门,对燕仪说:“你去跟皇帝说,明天一早,我和柱子就回云间城去,你和燕子也跟我们回去。”
何芳儿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燕仪立刻见缝插针从她咯吱窝底下钻了过去,进了房门。
何芳儿没有办法,只好任由她在房里待着。
燕仪一进门,就往地上跪下了,恳求道:“阿娘,我不想回云间城去,燕子也不想回去,我想嫁给皇上。”
“燕仪啊,娘亲就是不同意,你不用再说了。”何芳儿却硬起了一副心肠。
“为什么呀?娘,我……我和二郎是真心相爱的!”燕仪说。
何芳儿连连抽了好几下她的手背,说:“呸呸呸!你叫什么二郎三郎的?我听旁人都叫他陛下。”
“好,陛下和我是真心相爱的,阿娘,我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没有我!”燕仪万分诚挚地说。
何芳儿盯着燕仪看了好一会儿,燕仪也同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母女俩互相沉默了好长时间,终究是何芳儿先败下阵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在凳子上坐下,说:“燕仪,阿娘不是不愿意你嫁人,一开始,那皇上的手下来家里接我们的时候,我们听见你要嫁人的消息,可当真高兴得紧。”
燕仪点了点头。
何芳儿继续说:“可这从云间城到京城的一路上,不管我们怎么跟人聊天套话,都问不出新姑爷的家世背景,那来接我们的人只说新姑爷我们是见过的,我就猜是你上回来家里带的那位公子爷,我还挺高兴的。”
“是啊,阿娘,你不是对他很满意吗?”燕仪膝行上前,伏在何芳儿的膝头。
何芳儿摇了摇头,说:“若他只是个平常富贵人家的公子,我自然高兴,可……可他是当今的皇帝啊!”
“皇帝怎么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身份!”燕仪说。
“你敢说你喜欢的是他的人吗?”何芳儿质问燕仪,“你不是一开始就晓得了他的太子身份?”
燕仪告诉何芳儿:“是啊,一开始,我也觉得我和他是云泥之别,曾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躲着他,可是……可是我终究是喜欢他!
阿娘,我喜欢他,他是太子也好皇帝也好,他肯娶我,肯冒着天下人的指摘来娶我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还不能证明他的心意吗?”
“他的心意固然是好,可你当真承受得起吗?”何芳儿说到这里,已经泫然
欲泪如雨下。
“阿娘,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同意我嫁给他?”燕仪也哭道。
“燕仪啊,咱们家里如今也宽裕了些,不像从前那般清贫,你若是看上了外头那些普通的男子,嫁谁娘都没意见,便是如从前一般一贫如洗,我又怎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卖女儿呢?”
燕仪急道:“阿娘,我嫁给二郎,是要当皇后的,怎么能叫卖女儿呢?”
何芳儿沉吟了一会儿,才说:“皇后,你晓得皇后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高处不胜寒,有多大的权势,就要担多大的义务和责任,皇宫不是个好待的地方,阿娘,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
何芳儿摇着头说:“你方才也说了,高处不胜寒,娘再告诉你一句,登高易跌重,古往今来,深宫里的女人有几个能真正幸福的?”
燕仪挺直了背,已然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娘,我知道自己高嫁给他,将来或许也要受许多苦,可为了他,我愿意。”
何芳儿并没有被她的眼泪和勇气打动,只是不断摇着头,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父亲?”
燕仪一愣,不晓得阿娘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燕富贵做什么,自从他们和离之后,她就当这个人不曾存在过一般,家里人也是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何芳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往事太过久远,要好生回忆一下才能重新记起来。
她说:“当年你们燕家也算是个殷实庄户地头人家,户头下也有良田百亩,还能雇佃农呢!那会儿你娘我只是个寒门贫苦人家的女儿,实在是运气好被你爹瞧上了,你爹不顾他娘亲也就是你奶奶的阻拦,硬是娶我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