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器和意识碎片虽然出自同源, 但它们却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意识碎片包含了虫神对于虫族的一切偏爱,那么模拟器就是以数据作为基准的机器。
从前高高在上的神明倾尽心血,创造出了独一无二的虫族, 他把自己认为好的一切都当作是赋予他们的礼物——坚硬的甲壳,漫长的生命, 奇妙的精神力,宇宙中无与伦比的科技力量……
虫神像是第一次养孩子的新手家长, 满腔热爱和期许, 因为不懂得如何正确去培养孩子,便将自己有的、能拿出来的一股脑地塞给了虫族。
那是一个揠苗助长的过程。
在以损耗自身创造虫族的漫长时光里, 虫神后知后觉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当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陨落时, 便立马做出了创造出新帮手的决定。
至少它们要代替他照顾好虫族、照顾好他的孩子。
最初, 虫神为了防止溺爱再生,首先创造出来了模拟器。
凝聚神明丝缕力量的模拟器对于各项数据拥有庞大的测算能量, 它几乎得了神明的真传, 只要是符合模拟器内部的运行规则,那么死而复活、时间回溯都变成了可以实现的现实。
……
【吾神用神力创造了我,所以我能通过灵魂与你绑定, 让你成为我的宿主,成为虫族重建的关键因素。】
纯白的空间四周是阿舍尔曾经达成的各种be线结局, 在彩图围绕的重要则是一把单一又孤独的椅子。
黑色青年坐得挺直, 身上还是之前由白发子嗣们挑选的黑色吊带睡裙,半耷拉在肩头的带子又薄又细,倾斜歪过了他的锁骨, 莫名有种清冷的欲色。
近乎空旷的纯白世界里,阿舍尔凝视着虚空处抖动的数据。
——那是模拟器的真身。
【但是受规则限制, 在这条重建的道路里,我只能作为旁观者和引导者,我可以对宿主进行辅助,却无法直接干涉。】
这是它和意识碎片都要遵守的规则和限制。
阿舍尔眼底闪过一抹微讽,“所以被你绑定以后,我能走的路其实只有一条。”
即成为可以被模拟器评定为“完美”的虫母。
不论过程好坏与艰难,在模拟器和意识碎片的共同“辅助”、“引导”之下,这条路上的任何岔路都会被修剪得干干净净,哪怕阿舍尔会在途中做出错误的选择,堪称逆天的回档读档都能再把他拉回到正确的路上——让虫族重建。
对此,模拟器的回答是肯定。
阿舍尔不是模拟器和意识碎片的最优选择,但他却成了整个虫群的唯一选择。
这场名为“重建”的计划里,阿舍尔充其量只是被模拟器和意识碎片拿捏在手里的棋子,只是它们谁都没想到,弱小的棋子脱离了掌控——
那强大的意志力令阿舍尔即使被同化为虫母,也依旧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哪怕他曾选择抛下虫群自己逃离,但他依旧得到了整个虫群的爱护和痴缠。
每一不论是最初陪伴在阿舍尔身侧从低级到高级的虫族,还是后来伴随着芬得拉家族壮大,被吸纳为同伴的新成员,每一个雄性虫族都会在这逐渐壮大的族群中,听到一个裹满了旖旎色彩的传说:
数百年前漂亮的小虫母带领虫群摆脱了王虫的黑暗统治,他甜蜜又温柔,他会给自己认定的子嗣起名,他会笑着抚摸子嗣的脑袋,他会伸手接受子嗣的手背吻,他会坐在子嗣的怀里陪伴虫群们干活儿……
他像是一束光,让这群疯狂的野兽套上枷锁,变得成熟优雅,学会了自我约束与控制。
与虫母有关的点点滴滴,是芬得拉家族老成员们度日如年时的慰藉。
同时,也是芬得拉家族新成员们藏在心底的朦胧幻想——他们期盼着找到虫母的那一天,当那一天到来,他们是否也能得名字,得到来自妈妈的抚摸和靠近。
【但是,你很特别。】
模拟器的机械声线里染上了一抹数据无法理解的疑惑。
这样的情绪对于模拟器来说少之又少,尤其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它所能感知到的疑惑则全部来自它的绑定对象。
一个人类。
阿舍尔冷笑一声。
模拟器所说的隐藏故事和他之前猜测的结果有七七八八相似,虽说这样的答案阿舍尔早有预料,但是当阴暗真正暴露在眼前时,阿舍尔还是控制不住地产生几分反感。
他是个理智又自私的俗人,纵使知道没有模拟器的存在,自己可能根本无法在那场谋杀中活下来,但阿舍尔依旧会觉得不爽,那种被控制住如傀儡一般走上模拟器和碎片意识既定的道路,让他每每想起来都有种膈应感。
阿舍尔讨厌被控制、被决定,他为什么离开始初之地因为他不愿意改变自己的人生目标,也因为他窥见了被模拟器控制的可能。
……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晃了晃脚,纯白的地板上落下一双堪称漂亮的足踝,他冷声道:“怎么特别被你们控制的特别”
【被虫族深爱的特别。】
这话一出,阿舍尔微怔。
在反感模拟器和意识碎片的同时,想到那些在始初之地的回忆并非是全然的膈应,剔除来自高纬度造物的控制,阿舍尔不得不承认,他对虫群的感官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