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竹焉沉默不语。

“是的，要看他们二人的造化。”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安竹焉坦然道。

“是。”安竹焉低下头。这个人什么都知道，父亲说过，无鬼生、宇文生和安家，原本是最亲近的三个家族，但是宇文生后来做了将军，无鬼生又因为和父亲喜欢上同一个人黯然离去。

只听那人又道：“即使醒来，你也没有完全救活他。”

安竹焉这一问，无鬼生哑然失笑。这些年来，他问过自己无数次这样的问题，她爱过他吗她嫁了安石源以后，她睡在安石源身旁时，是否会想起他，想起那个为了她可以不要自己性命，放弃成仙得道的人

她以为她成全无鬼生青春永驻，年华不老。却不知道这也成了他最大的诅咒，在无尽寒夜中，月色越是明亮，他的心就越痛。

小玉字字听得清楚，但话里的意思却一点也听不明白，只能继续装作沉睡，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阵阵燥热，几乎不能呼吸。

“后来.要是你母亲死了也就没有你了。她自然是活了过来，也自然要感谢天底下唯一能救她的人救了她一命，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算是一段人间佳话。”

星辰越是闪耀，他的心越是沉寂。

“你想不想知道当年我和你母亲谁先醒来”

“但是母亲喜欢的人是你，对不对”

“后来呢”

安竹焉知道这样问很冒险，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海云莲既然都能找到，他们就有活下去的机会，至少海云莲能让他保持清醒，他的记忆不会随年岁倒退全然消失。

再听二人说话的语气似乎与先前大不相同，只听无鬼生又道：“你放心，我就是来看看，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倒是这床上的两个人，你也束手无策吧，行了绣魂针恐怕也没什么用，而且你还用了海云莲。”

现在想来，父亲一直郁郁寡欢也许就是因为娶了母亲。他们二人从不争吵，但是看得出来，父亲爱母亲，却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心里。

莫非，母亲的心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知道，其中一人会一天比一天年少，从成年到少年，再到婴孩，最后变成一滴水。”

“我是不懂，但是你们安家的人也不懂，安石源根本配不上她。”

“你母亲是世界上最明媚的女子，可惜她死的太早，红颜薄命啊。你们安家医术精湛，却偏偏不懂人心。”

“怎么会这样”小玉心道。“师傅，怎么会这样”

安竹焉脸上一阵红热，顿时口干舌燥。无鬼生叹了口气道：“当时你父亲是替我和你母亲行的针，也是这样一间半暖半湿的房间，也是这样的夜晚，一片明月，星光灿灿。”

“师傅，是不是绣魂针把我的寒凉传给你，然后将你的阳炎都传给了我，小玉好热，小玉真的好热，你醒醒，师傅，你醒醒。”

“造化。”小玉心头一紧，面无血色。“难道师傅还是醒不过来吗”

无鬼生冷笑一声，“我还知道，十二司侍中只有无家、安家和宇文家知道六极堂的秘密正是关乎《分海谣》的秘密。”

“为何你全都知道”

“你就当我活的时间比较久，自然知道的事情也比较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