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有多少他不记得了,就和小时候一样,一群人围着他,一群人对着他拳打脚踢。
等他终于从熙熙攘攘的声音中听清楚一些后,他将那些话放在一起,想了一想,方才明白,他们说得是,“打死它,把它扔到村外的野地里,让天上的秃鹫吃了他。”
凝心聚气,将自己的心放到最低的地方,你越是疼痛,越是会感到的心跳在主导着你的一切,它在提醒你,你现在很不舒服,你需要想办法帮助自己或者让它永远停下。
他伸出头,又伸出手。
他看见一张自己也不认识的脸,看到一个长满了毛的怪物,爆裂着黄色的牙齿,圆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就是这样一只穷凶极恶的怪物。
九问醒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林子中,一棵大树在他身后,他的身体一半浸泡在草地下的泥沼中。
他照着白发少年教他的这些方法,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他不会死,隐隐约约中,九问知道自己不会死。
就算不可能有活路,他也不会轻易死掉。
他张开嘴又闭上嘴。
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九问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如何到的这个地方,也不记得在村庄里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哭闹之声,他的眼中冒出蓝色的火光,转身,朝向透着哭闹声的房子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
里屋没有门,只有一块藏蓝色的麻布帘子。
天空是天空的样子。
房门一下就被打开。
那一条条血脉吸引着他,召唤着他。
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也忘记了自己是四肢着地超前移动,还是像人一样用两只脚移动到了里屋。
墙是黑色的,一片死寂;血之色是鲜红的,让他欲罢不能。
人非常非常饥饿,就需要非常非常多的食物,这也是人之常情。
疯狂,不可遏制,疯狂的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就是这头顶的月亮。
一条条血脉舞动着,川流不息。
他的喉咙哽咽了,他的嘴里里发出斯斯斯的喊叫声。
这个时候,你需要做的是忽略它,把它放到很低很低的地方,埋在脚下的土壤里。
晨曦已经照亮了整片山林。
世间又有了其他的颜色。
一张张脸仿佛在向他微笑,再邀请他靠近。
“我死了吗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臂和小腿长出了又长又密的褐色长毛,身体变得粗壮有力,青筋爆裂,皮肤紧绷成一层薄薄的纱。
纱下流动着最滚烫的血,从未感受过的巨大力量,几乎从里到外撕扯他整个身体。
那是憎恶的表情,是看待野兽时才会有的表情。
屋内的人露出的表情,他永远不会忘记。
他觉得身体里仍然很有力量,只是困意袭来睁不开眼睛。
屋子里一家五口人躲在一张床上,挤作一团。
九问惊恐万分,扯开绑住自己的麻布条,从床上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在夜色中压低着身子爬行,忍着喉咙里不时发出的吼叫声,终于爬到井水边。
在九问看来,天地间只有三种颜色,黑色和红色还有漫无边际的白,白光刺激着他的血脉,他疯狂地要将这白光成碎片。
打死了。
“是你救了我”九问问道。
“嘘。”
女孩将手放在嘴唇边,提醒男孩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