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伤兵太多,不止护理程序简化了,就连手术程序都减少了,只要人脱离了危险期,直接扔给专门的护士就行。罗西亚在医院接连奋斗的这几个月里,都有两天两夜捞不着睡觉的时候,起初她还受不了,到后来,属于现代人独有的夜猫子体质又重新被她养回来了。越晚睡越精神,累过头就不累了。
当天下午,罗西亚终于忙完了所有事,穿着白大褂就去了病房。她在登记表上看过了克雷迪的病房信息。
不过这里资源也很吃紧,就连校级军官也得和其他病人同住一间房,克雷迪自然也不例外,他这病房里还住了另外两位军官。
没来之前罗西亚还火急火燎的,到了病房门口她反而踟蹰了。
要怎么问维尔纳的消息?她本来就不招克雷迪的待见,平日都不说一句话,现在问他会给说吗?
而且,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克雷迪的情况怎么样,醒过来了没有。
罗西亚烦躁的扯了扯头发,这几个月战争的消息特别紧,维尔纳那么长时间都不回家,梅莎姨母寄了好几次信都没有回音,一家人都担心的要命。而且她知道德国不久后就要进攻苏联了,她最怕的就是维尔纳突然被扯到西伯利亚去。
在病房门口来回走了几圈,罗西亚握握拳,还是抬起了手。
正要敲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冰冷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
罗西亚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就看见海因里希站在面前,他左手吊在脖子上,右手拎了好大一个袋子,身上穿的不是黑色制服,而是党卫军作战服。
见多了他一身黑的模样,此刻换了个马甲,罗西亚看的很不习惯。不过稍微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瘦了很多,原本就不胖的人此刻有了所谓的骨感美,下巴尖的能戳人,不过在战场上转悠了一圈回来,他的戾气更重了。
“我,我就是,在这里,工,工作……不,其实,我是看到了,克雷迪的登记表,就,就想……”
“想知道维尔纳怎么样了?”海因里希问。
“对!”罗西亚赶紧点头。如果他能说最好了,她也不必再进去,直接就可以回家告诉梅莎姨母消息。
谁知海因里希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一言不发,突然绕过她打开了身后病房的门,径直走进去了。
“……”
快半年不见,这鬼畜的气场又大了。
病房门没关,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病房里有四张床,三张床上都有人,衣架上放着的全是军装,还带着浓重的战火气息,看上去很触目惊心。角落里放了四把椅子,是供看护人员和来探病的人坐的。
海因里希在那张空床前坐下了,他右手的袋子扔在旁边的桌子上,正用一只手解袋子。
罗西亚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在后面看海因里希解了半天也没解开,好几次还撞到了自己受伤的胳膊,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她好想笑,但是又不敢发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她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两步,小心翼翼的道:“那个,还是,我来吧。”
海因里希没说话,又用那种很可怕的无言的目光看着她,一时间,仿佛有刀光剑影在冰蓝色的眸子里厮杀。罗西亚打了个哆嗦,感觉像是上了战场。
他没说话,但是退到了一边。
罗西亚默默的腹诽一句,上前解袋子。
手指触到了温度,解开一看,里面竟然放了好几个饭盒,还冒着热气。
“呃,这是,晚饭吗?”
海因里希直接从里面拿出了一盒,放上刀叉,开吃。
连吃了好几口后,他才停了下来,一只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开口:“维尔纳现在在德国。”
“啊?”
罗西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才明白了他是在回答她在门外的问题。
人在德国,说明人没事,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不久后就是进攻苏联的时间了,他在那里,是要干什么?
“他立了功,在纽伦堡授勋,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海因里希平静的说着:“过两天我也要过去。”
“呃,这,哦……恭喜啊!”
消息来的太突然,罗西亚都没想到海因里希能主动解释,接连的讯息转换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她总算放心了。
这个时候,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目光落到海因里希的胳膊上:“那个,你没事吧?”
海因里希抬起头,虽然是一站一坐,但这气场完全相反了,罗西亚被他看到发毛,好一会却发现他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惯有的嘲讽。
“罗西亚,半年不见,你果然越来越没用了,胆子都让老鼠吃了吗?”
“……”她果然是瞎了眼了,怎么会问候这家伙。
海因里希还是那副欠扁的表情:“难怪维尔纳四处托人照顾你,就这样还能不被人欺负。”
罗西亚心中小人怒吼:“你妹的,老娘不是被人欺负,老娘那是为人正义,为了帮助无辜的被你们这些狗腿欺负的人才挨打的。”恨不得一把手术刀捅过去。
然而她表面上还是弱弱的,一副狗腿模样:“您老说的对,那您慢慢养伤,我就先回去面壁思过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准备溜出去。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