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杜锦宁一眼,就低下头去看文章。
这篇文章,仍然承接着刚才那一篇,第一句就引用了《吕氏春秋》里的句子:“夫稼,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养之者天也。”
“是我想的。”杜锦宁想都不想就直接道。
这会子他自然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他点了点头,苦笑道:“两年前我上京来谋职,就跟他分开了。平时时有书信来往,但因相隔甚远,通信不便,并不知道他的学问增进到什么程度了。刚才乍一看,这才发现这孩子进步挺大的。”
那头,杜锦宁对这边的凝视与低低的说话声完全无视,满心里沉浸在自己的文章里。
杜锦宁一脸的莫名其妙:“是,刚刚在那儿写的。”她指了指殿侧的案几。
冯学正看着那边正提笔写字的杜锦宁,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杜锦宁还是一脸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啊。我刚刚在写文章的时候想到的。”
接下来关乐和回衙门,杜锦宁和关嘉泽则跟着那叫薛池的斋夫去办手续。
“是。”两人应道。
太学并不规定一定要住校,杜锦宁和关嘉泽都希望能安心读书,不受外物干扰,所以都选择了住校。这里的校舍也是一人一间,条件还不错,比之南麓书院也不差。
第二篇文章,她还是按刚才的节奏来,并不因没人点香、或是为了让关乐和下午上衙的时候不迟到而放快速度。她仍然先打了一遍草稿,这才开始正式写起来。
冯学正看了她一会儿,转过头来对关乐和说话时,脸上已带上了笑容:“乐和,你这个弟子不错啊,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是个好苗子。”
“晁错曰:‘粟米布帛,生于地,长于时,聚于力。’此‘力’,即人力也。力之何聚时宜,地宜,物宜也。天时,地利,则稼者丰。……合天时、地脉、物性之宜,而无所差失,则事半而功倍。”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疑惑地望着冯学正:“对啊,冯学正,有什么不妥吗”
她满脸地茫然:“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说着,还转头看了看关乐和与关嘉泽。
可他继续往下看时,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看完整篇文章,冯学正早已把挑刺的打算忘之脑后,指着手里的文章问杜锦宁:“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关嘉泽赶紧起身,走到杜锦宁身边站好,跟她一起对冯学正深深作了一揖。
杜锦宁知道自己没有根基,中了进士后想要进工部任农业方面的官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有齐伯昆、关乐和帮忙进去了,也难以服众,做出了成绩也要被人怀疑。所以她打算从现在开始,慢慢在文章里流露出自己在这方面的才华。
“哦,没什么,就是写了一点关于农业方面的观点。”
“我不是这意思。”冯学正一摆手,“我是想问,这文章里的观点,是谁提出来的”
太学的学正与老师都是各方面的佼佼者,只要他们认定她有这方面的才华,以后她做什么都不觉得让人意外了。
关嘉泽也知道杜锦宁的志向,更知道杜锦宁的才学。
他看着杜锦宁,满脸羡慕:“你跟齐慕远能早早知道自己想要走一条怎样的路,真好。我还不知道我以后能干什么呢。”
说起这话,他忽然想起齐慕远,一拍脑门,道:“呀,今天没约着齐慕远一起来。”又问杜锦宁,“要不咱们一会儿去找他不知他什么时候来办入学手续。要是他选的宿舍跟咱们在一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