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得了那小太监的承诺便安心地等着,一直等到夜色渐黑。
她心里也渐渐升起不妙的情绪。
但是她相信那小太监。
怎么会有人骗她呢?怎么敢呢?
她可是宝亲王的嫡福晋!是宝亲王妃!日后会是大清的皇后……
青樱蜷缩在床上,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流进她的嘴里,苦涩到了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如今这样的处境。
似乎人人都能来踩她一脚。
可是为什么呢?
她哪里做错了呢?
她满心怀喜地嫁给了弘历,但是她错算了人心,她没有想到弘历变得如此迅速。
他嫌弃她不能给他带来帮助,于是让她对那些不安分的妾室多次忍让。
她咽下了这么多的苦楚,但是那些卑贱的妾室却依然不满足。
她们朝着弘历媚笑,似乎将她这个嫡福晋的威严彻底踩在脚下。
尤其是当苏格格怀孕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她确实是慌了。
她不想让一个庶长子压在她的孩子上面。
她所生的可是嫡子,怎么能是那些卑微的庶子可以比拟的呢?
于是她让人熬了一碗落胎药送给了苏格格。
她没想竟然会因此被弘历斥责。
弘历说那是他的孩子,说她怎么可以如此狠毒?
后来她想,那提前给那些妾室赐下避子汤,那是不是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可惜就这还是被弘历拒绝了。
青樱想不通为什么。
庶子本就不应该在嫡子面前出生,她不过是做了大家都做的事情,为什么人人都像是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青樱在疼痛中昏了过去。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那个小太监骗了。
然而已经太迟了。
青樱一直等了四五天才等到来给她看手的府医,这几天她什么也干不了,就连吃饭对她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更别说自己洗漱了。
天气炎热府医一进入这阁楼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臭味,他神色镇定。
毕竟此处位于竹林,又偏僻,有些腐烂的小动物尸体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不过当府医渐渐靠近青樱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这股腐烂的臭味竟然是从青樱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哆嗦着将青樱手上随意包扎的布条解开,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手指,他看到的第一眼便知道,这手废了。
手指骨都已经彻底碎裂,还隔了这么久才叫他过来救治。
府医脸上流露出难色,他看了一眼一脸麻木的青樱,觉得对方应该心里有数。
于是他决定实话实说:
“格格这手伤得太过,恐怕好不了了。奴才也只能尽力救治,只怕还是会留下后遗症,这手指恐怕会有些变形……”
府医自以为自己说话十分委婉,毕竟就如今这样已经弯曲成鸡爪子的手,哪怕是华佗、扁鹊在世都不可能能保证恢复如初。
府医抬眸四下看了一眼这里的处境,一个丫鬟都没看见,那就意味着这位主吃喝拉撒都得自己动手。
可是这手伤成这样不仅不能细养还要干各种粗活,这怎么可能好的了呢?
府医这话没敢说出口,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青樱眼中汇聚的风暴。
他利索地给青樱重新包扎一遍,然后写了药方,留下一句:
“奴才会让人将需要的药材送过来……”
府医觉得自己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到底是医者仁心,他不愿看见青樱连应有的救治都不能得到。
府医利索地将医药箱盖好,然后便离开了。
等他写好药方,让人去府上拿药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这药方中最关键的一味药竟然没有了!
府医看着被送回来的药方,沉默地低下了头。
这味药并不难寻但是有些贵,一两便要一两银子。
他知道是有人不想让乌拉那拉格格的伤好全。
他每月的俸禄也就那么一丁点,家中还有一大家子老小等着他养活……
府医沉默地收好了药方,只是意有所指地透露出青樱的伤哪怕是吃药也不可能好的消息。
既然好不了,那么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让人拿药呢?
既然展现一下自己的宽容,也能防止日后被找麻烦。
等到下午,便有管事的人来找他拿药方,
“这底下人都是木头脑袋,这缺了什么药材派人去买便是,偌大一个贝勒府怎么会没有呢?”
府医闻言连连点头,然后将那药方拿给了那管事。
他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其实他对青樱的感观并不好。
毕竟他也是被克扣月例的其中之一。
只是作为这府上唯一的府医,他也不敢保证若是王爷知道了此事会不会认为是他不用心。
如今这样便不错。
药方写了,药也抓了。
他身上的责任已经没有了。
哪怕哪天贝勒爷突然想起这位乌拉那拉格格,也不用担心被牵连了。
府医放下心,然后慢悠悠地撑开了一张育苗报。
这上面经常会分享一些关于女子的救助小知识,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份不错的读物。
毕竟,他如今最主要的病人不就是这后院的女子吗?
多了解总是没有错的。
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看看这上面说的多好,知识,知识的力量是无限的。
府医突然翻开自己的小本本,将这一句话记在他的小本本的扉页上。
他要让自己的子孙也牢牢记得这句话。
尤其是他们世代以医为生的人家来说,医术的传承便是至关重要的。
他决定以后不仅他要看这育苗报,家里的其他人也该看看。
免得一个个看了几本医书便觉得自己天下无双了。
医者若是自大那便是在谋财害命,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在他的子孙后代中出现。